第11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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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雍容心中深深地震动了一下,像是有钟鼓之声悠悠地回荡。

百姓们七嘴八舌道:“姜夫子待我们好,我们绝不能让姜夫子出事!”

“要是没了姜夫子,谁来管我们的娃娃?”

“没有姜夫子,我们连水都得花钱买!”

“是姜夫子救了我们,所以我们要来救姜夫子!”

仿佛有一道热流从这些声音里涌出来,直接奔流进姜雍容的肺腑当中,在它的所经之处,所有的痛苦、悲伤、失望与愤怒,全部变淡变远,变得不再重要。

“咳,诸位,不要误会,本督只是请夫子来演兵的,绝无他意。”杨天广向众人道,“风爷在前线日夜辛劳,本督也不能坐享其成,于是先是派出了人马增援,尔后又在府中演练出几种阵法,希望能对这场大战有所助益,让风爷早日夺回天女山。姜夫子才华横溢,本督特意请她来指点指点……”

笛笛大怒:“你骗人!我们的叶大哥都伤成那样了!”

杨天广笑道:“叶壮士确实是受伤了,但这正说明新练的阵法厉害,连叶壮士这样的高手都能伤着,要拿下北狄人,那不就是易如反掌吗?”

“放屁!”笛笛道,“夫子只是观阵的话,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百姓们无论什么时候看到的姜夫子,都是衣衫整洁,从容优雅,从来没有这样衣衫不整发丝散乱的时候,大家起先还有几分意动,现在怒火又重新升了上来。

一人怒道:“杨天广,你贪财好色,强抢民女的事情做得还少吗?!我妹子好好的大闺女,被强买进府当丫环,不到半个月人就没了,你就是一个牲畜!”

杨天广在北疆作威作福多年,他的每一分财富和享乐都是由百姓的血泪堆积而成,平时大家敢怒不敢言,现在有人开了头,又已经闯了督护府,人们桩桩件件,将昔日的冤屈一字字道来,指着杨天广的鼻子大骂。

杨天广当了十年的土皇帝,向来是高高在上,说一不二,何曾有过这么屈辱的时候?他的眼中掠过一抹杀气,把所有敢指着他骂的人都记下来,等到此事了结,他会一个一个同他们慢慢算账。

但不是现在。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群暴民哄走,渡过难关。

他一脸沉痛地推说那些事他大半都不知道,小半则是听说过,全是那些手底下人干的,他们仗势欺人,将来他一定会好好责罚,给大家一个交待。

“大家信不过本督,还信不过姜夫子吗?姜夫子方才离阵法近了些,被剑气扫过,还好本督出手相救,才没有酿成惨事。但发簪被打落,衣裳也划破了,唉,所以才引来大家的误会。”

说着,他望向姜雍容,“姜夫子,大家都信得过你,你来说句公道话吧。”

脸上的神情虽诚恳,眸子里却带着一丝寒意——你给我好好说话。就算你胆敢说出些什么来,你可没有真凭实据,只要我矢口不认,你又能耐我何?

姜雍容的目光迎向他,不避不让,没有锋芒也没有温度。

他的心里忽然硌登了一下。

就在刚才,他见过她锋利的目光,见过她急惶切的目光,可此刻她的眸子平静宛如大海,仿佛就在刹那间,有什么东西往她的身体里注入了气势与信念,她看上去异常美丽也异常强大。

“诸位,”姜雍容开口,整座花园虽然站满了人,但人人都屏息凝神,只有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传到每个人耳朵中。

“杨天广在十年前出卖武将军,致令我大央全军覆没,天女山落入北狄之手,让北疆失去了天女山的雪水,让百姓陷入穷苦与掠夺之中!十年后,今天的赛马会上,他又一会和北狄人结盟密谋,意图对风爷的北征大军不利!”

此言一出,人群里像是炸开了锅,人们既惊且怒,一时不敢相信。

“你、你这个贱人为何污蔑本督?!”杨天广厉声道,“你到底有何居心?!”

他待要跳起来,数把天虎山的刀刃立刻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姜雍容看也没有看她,只吩咐笛笛,“带进来去搜一搜,他跟北狄结盟,彼此谁也信不过谁,必定留下契书为凭,方便将来兑现交易。”

这活儿是笛笛的看家本领,不一时,她便在书房发现了一处暗格,找到了姜雍容想要的东西。

那是两封契书。

一封是订于十年前,写明北狄人每年送给杨天广白银一万两,杨天广则对他们在云川城之外的劫掠放任不管。

另一封正如姜雍容所料,就订于今年赛马会那天,杨天广约定和北狄里应外合,除去风长天。北狄则答应兵马不过云川城,而劫掠照旧。

笛笛朗声将两封契书读出来。

花园里的人听见了,无一义愤填膺,一个传一个,往花园外传,传至外头的街巷时,已经变成——杨天广通敌卖国,不单以前害死了武将军,现在还准备害死风爷,然后把云川城献给北狄人,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叛徒!

“杀了他!”

所有人都愤怒地吼道。

“这是假的!”杨天广叫道,“这是她用来栽赃陷害我的!我是冤枉的!随便捏造两张纸就要陷害朝廷二品大员,你们好大的胆子!”

人们群里顿时议论纷纷,有咬牙切齿想一刀砍了杨天广的,也有表示要谨慎行事的,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极其粗哑难听的声音传来:“这是真的。”

人群不自觉分开一条道路,一个容貌与身体皆残缺得不成人样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笛笛心头一热,喃喃道:“金伯……”氵包氵末

金伯开口道:“我姓金,有个外号叫金锅铲,你们当中上点年纪的人,大概听过。”

这话一落地,不少人纷纷点头。

金锅铲曾是云川城最好的大厨,当年武将军出征,他自愿投奔军营,给武将军当了伙夫长。

“十年前,武将军中了北狄人的埋伏,那一场大战直杀了三天三夜,就连我们伙夫营的都抄起家伙去杀敌了。可是敌人太多了,我们的人越来越少,最后,所有人都倒下来了。”

金伯的声音沙哑沧桑,将所有人带回那场悲惨而壮烈的战争,“我不知道自己被砍了多少刀,我以为自己死了,谁知道却从死人堆里醒了过来……我浑身没有一寸地方不在流血,没有一寸地方不疼,我发现自己少了一只胳膊,少了一条腿,周围隐隐约约好像有呻/吟和呼救声,那是和我一样逃过一死只留了一口气的士兵。

就在那个时候,我听到了马蹄声,然后看到一支十来人的骑兵队伍,穿的正是大央的军服。

有人来救我们了。我当时心里想。我周围的呼救声顿时高了不少,那是所有受伤的兵员都在竭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发出声音,好让自己被人发现。

我也想叫,可是我的喉咙受伤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我很着急,很怕他们发现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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