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2 / 2)
果然,他们翻身下马,朝有声音的地方走去。
我起初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发觉声音越来越少了,可能是已经被救起来了吧。
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个人和我一样无法出声,但他比我好,他的手还能动,于是他一直努力地扬起他的手。
很快,一只脚踏过我的面前,有人走过我的面前,蹲在那人身边,然后,拔出刀,割断了他的喉咙。”
这一幕是金伯生命中永远的梦魇,反反复复出现在这十年来每一个噩梦中,每一个细节都像是刻进了骨头里,永远也忘不掉。
这就是全军覆灭、无人生还的真相。
“没有一个人活着离开那片战场,不是因为北狄人有多骁勇,是因为我们被自己人的灭了口!”金伯凄厉地大喊,“杨天广!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领头的人就是你!”
他的面容本就可怖,此时当真是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杨天广下意识想后退,背后的刀尖抵住了他。
笛笛的泪水流下来,“金伯,你以前为什么不早说?!”
“我不敢,小姐。”金伯的眼泪也含着泪,“我要是说出来,你一定会找他报仇,那岂不是把你往死路上推?”
“金锅铲,你……你一定是看错了……”杨天广总算找回了心神,“大军覆灭后,我正在虎跳岬阻击,哪里有空去杀人灭口?”
“我呸!你是什么货色?那可是北狄王!武将军尚且视他为劲敌,你凭那点兵力怎么可能挡得住?!”金伯怒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武将军自己跟战士们吃一样的东西,却总是嘱咐我多做一个菜给你,说你人生之中没别的,就好个吃吃喝喝和女人,女人给不了,吃总能给上。可你却害死了他!你不单要了他的性命,还害他身败名裂,害他家破人亡!杨天广,你是个畜牲!”
笛笛一把夺过身边天虎山士兵手里的刀,咬牙道:“我要给我爹报仇!”
“笛笛。”姜雍容唤住她,“他是朝廷命官,我们私自处刑,就当真是形同叛乱了。”
笛笛道:“他害死了那么多人,难道还能让他活着?!”
“他犯了国法,理由由国法裁处。”姜雍容道,“我们先将他关押起来,等战事了结再作打算。”
当年的真相大白,姜夫子也安然无恙,百姓们都松了一口气,姜雍容让百姓们散去。于是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像是赶了一场集似的,或议论纷纷,或兴高采烈,要么回家,要么做活去。
杨天广被五花大绑带了下去。
经过姜雍容身边的时候,他咒骂: “贱人!你发过誓的,你等着,你要被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姜雍容淡淡道:“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你也信?”
杨天广的眼睛里仿佛要沁出血来,“贱人,你别以为你赢了,告诉你,风长天要完了哈哈哈哈!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了要他性命的法子,他死定了!我不在,北狄人会直接南下,云川城挡不住他们,京城也挡不住他们!你们才是叛国,是你们毁了大央!”
“你真是蠢。”姜雍容道,“你以为北狄人一直不南下,是因为顾忌和你的一纸契书?誓言不能当真,契书也一样。他们没有南下,只是因为当年和武将军一战耗空了实力,若是当时你们能一鼓作气杀进他的王廷,此时早没有了北狄了。”
可你们偏偏不。
你们只顾争权夺利,把胜利与疆土,拱手让给敌人。
“笛笛,”姜雍容最后交代,“他的命要留给朝廷,所以不能死,知道么?”
“知道了!”笛笛眼睛一亮。
所以不死就行了!
姜雍容站在城墙下,手里牵着马,身后跟着天虎山最后所剩的人马。
人人全副铠甲,整装待发,但姜雍容一动不动。
她要等邬世南。
她必须等邬世南。
因为无论她心中有多么焦急,她都要为云川城等到一个可以守护它的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邬世南因腿脚不便,坐的是马车。马车的速度再快也有限,因此姜雍容当时派出去的人不用花太长时间便可以追上邬世南。
终于,终于,旷野处来了一队人马,正是清晨离去的邬世南。
这一程他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骑的还是高大的北狄快马,转瞬便到了眼前。
城中所发生的事他已经听说了,此时只看了一眼,便道:“你要去找他?”
“对。”姜雍容翻身上马,“云川城交给你了。”
邬世南蹙了一下眉头,还是忍不住道,“若事情真的已至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去了也没有用,不如留下来和我一起守城。”
“有他在,我相信事情绝不会到那一步。”姜雍容面容平静,声音也是,平静中带着一丝决然,“就算真的到了……他出征,我送行,他战死,我收尸。”
这是她留给邬世南的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个字还回荡在空气中,马儿已经带着她离弦而出,笔直地朝着北方奔去。
姜雍容赶到天女山的时候,已经是夜最深的时候。
星辰灿烂,冷月无声。
姜雍容一路上滴水未尽,片刻未停,一分一毫的时间也不想耽搁,可冷月之下的营帐已经是火光冲天,杀声远远地就听得见。
一颗心重重地沉了一下,她来晚了。
不过她强行将它揪起来,胸膛里像是有冰凉的火焰在燃烧,她带着人冲了进去。
营中到处在混战,天虎山的士兵和杨天广派来的士兵服色本就差不多,再加之天色,将士们都很难分得清敌友,往往是一通打斗之后才发现对方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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