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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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鹤出门去唤李钱把孩子抱来。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药傻了,每天都不哭不闹,尿湿了都不哭,只有饿了才会哭。这会儿孩子睡得正香。

上官时宜将孩子抱在怀里,拿手指逗了逗,孩子还是呼呼大睡。

可知道姓氏?上官时宜并不问来历。

他姓伏。

便叫伏传吧。传继绝学之人。上官时宜一手抱着孩子,抬头望着谢青鹤,你要明白为师的心意。你如今的情况,回了寒山反而无益,择一清净之处好好休养,你我师徒才有再见之期。

谢青鹤听懂了。

上官时宜忌惮的是束寒云。

如果谢青鹤身体康健,束寒云这会儿哪里还能好端端地站着?上官时宜即刻就要清理门户。

然而,情势不同。

上官时宜伤得比束寒云重,所以他待在盘谷山庄一声不吭,跟束寒云继续做师徒情深的把戏。如今谢青鹤倒是被盼来了,偏偏又身负重伤,上官时宜能怎么办?他只能继续一声不吭。

他不许谢青鹤回寒山,也是出于同样的顾虑。

就算谢青鹤死在了外边,只要没人看见他的尸体,束寒云就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谢青鹤死在了束寒云眼前

上官时宜重伤,谢青鹤身亡,寒山满门再没有人能制得住束寒云。

谢青鹤心中苦涩,面上笑了笑,轻声应承下来:是。

束寒云立在屋内一角,听着师父和师哥说话,眼神平静如水。

他知道师哥聪明,很多事情瞒不过去。

可是。没有戳破那一层窗户纸,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师哥不知道,他就不承认。

他不承认,那就不存在,没有发生过。

已议定不许谢青鹤回寒山,上官时宜与束寒云也都在养伤,师徒三人便在盘谷山庄暂住几日。

上官时宜留下来是想替谢青鹤看看伤,还想抢救一下,束寒云则是不愿离开师哥。如今的师门行程面上是由上官时宜和谢青鹤商量决定,没有束寒云插嘴的余地,可师徒三人心知肚明,如今战力最强的是束寒云,而且束寒云已经不听话,也不再是自己人了。

束寒云肯不肯离开,什么时候离开,师父和师哥说了都不算数,他自己能拿主意。

三人很小心地维持着平衡,束寒云努力装乖,上官时宜更不想撕破脸皮。

谢青鹤保持缄默。

他得用尽一切力气、努力地活下去。

倘若真的活不下去了,只怕他还得想办法替师父清理了门户,才能安心闭眼。

谢青鹤这破身子是轻易挪动不得,上官时宜常常让束寒云推了轮椅去探望他束寒云也绝对不肯让谢青鹤与上官时宜独处,天天跟在上官时宜身边,那围追堵截的模样让谢青鹤觉得非常可笑。

就算他不跟上官时宜独处,难道就看不出上官时宜对束寒云的防备?

掩耳盗铃罢了。

上官时宜另在下榻的院子腾空一间静室,专门替谢青鹤配药用以疗伤。

上官时宜毕竟学究天人,谢青鹤再是聪明,活得不如人家长久,见识就得差许多。

喝了半个月上官时宜亲自配来的药汤,谢青鹤看上去精神了许多,勉强能吃些流食的时候,束寒云就流了一次泪,说:待师哥大好了,我请师哥吃席。

谢青鹤心想,你难道不知道,我一旦大好了,师父就会让我刺穿你的喉咙?

过了一日,上官时宜专门去围观了谢青鹤的马桶,看着那一点点污糟的血便,这位号称天下第一人的老头儿不顾腌臜,对着马桶激动拍手:好,好了!

既能吃,又能泄,保证了五谷轮回,谢青鹤这一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束寒云激动得泪流满面,跪在上官时宜轮椅前恳求:师父,既然师哥无碍,您开恩准许师哥回山上吧。弟子发誓,一辈子在观星台服侍师哥,绝不让师父与师弟为难。

他这话说得极其诚恳。

若上官时宜准许谢青鹤回山,他愿意自囚观星台,一辈子不出门。

上官时宜也有些意动。

他先前让谢青鹤留在外边,是为了震慑束寒云。

如今谢青鹤能吃饭了,也能正常生活,留他在寒山,束寒云只怕更乖几分

至于说跟师弟为难的问题,那也好解决。上官时宜也是快要死去的人了,直接叫伏传拜在谢青鹤门下,有了师徒名分,自然不存在两位掌门弟子相争的问题。

被师父师弟围观了自己的马桶,谢青鹤再是浑不吝也有些撑不住面皮,正在外边躲着。

上官时宜稍一沉默,他就知道师父心软了:师父,您可放了我吧!下一位继任的掌门弟子,我也给您捡回来了。您瞧我这一身伤师父,弟子也累了,您就让弟子在外休养,好好歇几年。

他的言下之意,上官时宜也能听懂。

【您别看我现在能吃能睡,我能撑几年说不好。我在外边,比在束寒云眼皮底下好。】

上官时宜默默点头:随你吧。你也辛苦了。

谢青鹤的命是被他竭力保住了,可身体里压着那么多魔类,能活几年还是几十年,谁也说不好。

眼看天纵之资的大徒弟还没能活到须发皆白的时候,到底还是抢先自己一步,强行为除魔大业舍了自身,上官时宜一辈子那么多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岂能不难受?

束寒云推着轮椅送黯然神伤的上官时宜回去休息。

谢青鹤则美滋滋地翻出伤药来,给自己的手脚胳膊等处一一敷药。

在此之前,他一身修为尽量顾着内脏与大脑维持生息,使自己不至死去,皮外伤就顾不上了。

既然伤口无法愈合,干脆也就没怎么管。如今承蒙恩师施药调养,虽说脏腑仍旧嫩弱,吃饭生活已经没有问题。谢青鹤才有闲心调理自己的外伤。这一道道裂开的丑样子,真是又疼又辣眼睛。

师哥。束寒云在外敲门。

谢青鹤突然之间就没了搽药的心思,意兴阑珊地撂下药瓶子:门没闩。

束寒云推门进来,有些不自在地站在屋内,半晌才说:师哥有话问我。

这都大半个月了,二爷才想起来应该有话对我说?谢青鹤没好气地喷了一句,转头看着半开的门扇,说,将门关好。声音放低一些,不要吵着师父安歇。

谢青鹤从未如此疾言厉色,束寒云被训得难过,默默去将门关好,回来就跪下了。

别跟我来这一套。谢青鹤皱眉。

师哥的伤常人治不了,您自己也治不了,惟有师父才有办法调理。我知道,您不回山上,是因为我。束寒云低头哽了一下,声音中带了一丝决绝,您杀了我,跟师父回山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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