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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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进门,一直在看顾铭则。在清溪时,先生话不多,只照顾他吃药,检查书院布置下来的功课,还时不时教导一些宫中生活规则。除此之外,并未与他更亲近。他真不知道,先生与他前世的渊源竟是这么深厚。

最近几天,在梦中闪回的片段里,几个模糊的片段,勾起他零散的记忆碎片。顾夕莫名感觉亲切,他上前一步,生疏地扶住顾铭则的手臂,微微激动,“先生……”

顾铭则按住他手腕,沉声,“夕儿,你知道别院里陛下安了多少高手?你……你怎么进来的?”

顾铭则脑中嗡嗡地响。顾夕若是自己从宫中跑出来找自己,以他现在的身手,陛下怎能不知,定是尾随在后,没有她默许,顾夕怎能长驱直入。

想到这,顾铭则拉过顾夕,急急嘱咐,“若陛下过会儿进来,你就推说是梦中见过此地,特地来瞧瞧,剩下的事有我……”

顾夕瞧先生这样急切回护的样子,眼睛里有些热,他扶住先生手臂,“无事,后面并无追兵。”

顾夕自己去案边倒了杯茶。喝上了这一夜第一口水。

顾铭则一直在打量他,见他喝得急,又怕他呛着。等他喝完了,急切要开口。

顾夕先止住他话,“先生,夕来此,时间不多,有件事,一直困扰着夕,想向先生请教。”

顾铭则愣了愣,这样对他说话的顾夕,让他觉得陌生。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娃娃,那个跳脱又快乐的少年,仿佛就在前世的事了。顾铭则眨了眨眼睛,掩饰眸中的湿意,“夕儿要问什么?”

顾夕郑重道,“先生,先前夕儿服的药,是你亲手所制?”

顾铭则摇头,“是位老药王所制,”他起身从书架上拿出那本药典,“里面记载着,但我从未试过。”

顾夕看着那孤本,出了会神。顾铭则探手递给他,“本就是老药王一生心血,你翻阅完,可带给赤苏。”

果然是赤苏的长辈。顾夕接过来,就着灯光,先翻到药丸那章节,从头看了一遍。沉吟了一会儿,又从第一页翻起。他看得很细又慢,有时还反回几页,又看一遍。看完这本书,用了一个多时辰。

顾铭则有些急,想说拿回去再看,这里不宜久留。可顾夕专注的神情,却让他看呆住。记忆里宗山上整天玩乐的小家伙,几时这样认真过?久远的记忆如此清晰,可在顾铭则面前的顾夕,却已不是从前。顾铭则眼睛又一次湿了。

顾夕看完书,轻轻合上书页,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过目成诵。都是艰涩草药名称,他却感觉异常熟悉。顾夕估计自己前世也是善于药草的。

他双手奉回,“这药典,果然精妙,定是老药王毕生之作。不过不能由我转给赤苏。”

顾铭则明白了顾夕话里的意思。他瞒着人出宫来,定是要隐了踪迹的,“好,我找机会给他。”顾铭则收回书,心里却有些涩。或许永远也等不到别院正门打开的时候了,她不会再来。

正恍神,顾夕又问,“当日草原上,为何情况那样凶险?陛下是怎么中的寒毒?”

顾铭则思索了一下,“早年陛下还是公主时,有人给贵妃娘娘下药,公主遭了池鱼之殃。在草原是本是受了重伤,身子脆弱时,毒性就压过了身体的正气,才支持不住。”

顾夕点点头,“下毒之人找到了?”

顾铭则摇头,“我追查多年,线索繁多,却未能抽丝剥茧,找到真凶。”

顾夕皱眉,先生的意思也很明显,他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他被陛下圈禁,更没机会继续探查。顾夕不知陛下为何要禁着他。他抬目看了看先生,那酷似祁峰的面容,与顾夕自己,也有几分神似。顾夕长长吸口气,这一部分迷惑,他不准备问下去。

“先生,我想幕后之人若仍在,目下该有了寻他的方向。”

“哪里?”

“太子处。”顾夕笃定。

“为何这么想?”顾铭则不知太子近况,不得要领。

顾夕摇头,“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无法理解生死相系的情谊,所以他不认同我,这情有可原。可如果不是有人在后面出主意,挑动他,那么小的孩子,正是恋着亲父亲母的年纪,哪能那么闹腾偏激?纵使不是真正的下毒人,也是心怀叵测之辈,须得把他挖出来。”

顾铭则大致猜出最近宫中发生了什么,他深深皱眉,“昔日废太子故去,其党羽也闹腾了好一阵,直至今日,大家世族都蜇伏了,一时分不清敌我。太子年幼,正是别有用心之人下手的好去处。”

顾夕点头,“在清溪时,多亏先生常给我讲宫中事迹,我这些日子对照先生所讲,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印证。宫中多有权谋,皇子们行事远不能用世情常理去揣度。”

顾铭则苦笑,顾夕说得还算客气。这些皇子,个个都是小狼,为了皇位,连亲父都能叛,亲兄肉都可相残。其实纵观各大家族,后院里的争斗,也可比一个小朝堂了。有权势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剥开虚伪的温情,内里全是冷厉。

“夕儿能得陛下真心,当自珍惜。”顾铭则慨叹。

顾夕点头,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苦涩又甜蜜,“嗯。”

问清要问的问题,顾夕起身要告辞。顾铭则迟疑了一下,“夕儿不问服药的事?”

顾夕清澈的眸子看向他,忽而露出些调皮笑意。顾铭则眼前一花,以为前世的那个小夕儿又回来了。却听顾夕道,“若是能让夕儿知道,陛下知道的就都不会藏着,她不知道的,夕儿已经在先生这解惑。剩下的,就是夕儿前世就想忘的,夕儿今生也选择不问不听。”

顾铭则长长叹出口气。如今顾夕最亲近的人,赵熙在顾夕的生命里之重,已经让他望尘莫及。他含笑欣慰点头。

顾夕暖暖笑笑,提气,准备从窗口掠出去,又停下,回头看顾铭则,先生眼睛里全是不舍。

他迟疑了下,微微红了脸,“先生定是夕早年最亲近的人。”他歉然垂下目光,“既然先生认同夕重活一世,那么咱们以后……有机会,慢慢相处吧。”

“好。”顾铭则眼中含上泪。

“寒毒对人身子损伤太大,她得你内力,才得痊愈。且得休养,寒毒再不能沾了。这算是她的大忌。”顾铭则殷殷嘱咐,没有他亲手布置看护,他还习惯性地不放心赵熙。

“嗯。”顾夕心疼地看着先生,先生满面的挂牵,眼里心里,全是赵熙呀。

晚风从洞开的窗口吹进来,顾铭则好一会儿才想起关上。顾夕的身影已经望不见,就如同他来时,悄无声息。顾铭则这才记起他还未问顾夕为何内力还精湛了,身体恢复得如何了,和陛下相处得怎样?这一连的问题,絮絮地缠绕着,顾铭则长长叹息。

重活一世,重活一世,面对这本该熟悉却陌生的人生,又让人憧憬,又觉残酷,这样的遭遇,不知夕儿这几年是如何承受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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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夕尽量快速绕过守卫,悄无声息地回到山路上。他的马儿还在那里吃草,顾夕松了口气,奔过去骑上马,调头就往城里奔。

簸箕的马背上,他的心绪远不如在顾铭则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

仿佛冥冥之中指引,让他出宫奔波了这一夜,顾夕心跳如鼓,脑中思绪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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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宫。

太子已经好几夜难以入眠了。他与顾夕谈完,回来就一直心绪不宁。

连着派人去探母皇和父后的动静,今夜,回报的人说,中宫在陛下寝宫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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