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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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他穿过紫色浓雾,一路入谷,雾中影影绰绰,皆是骇人的森森白骨,他不敢想,不敢看,提心吊胆,担惊忍怕,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裴勍俨然是气急了,脸色阴沉的不像话,他怒声渐沉,嗓子里勉强挤出喑哑的声线,

“阿晚,你若是出了事,叫我.......”

“叫我可怎么办。”

薛亭晚劈头盖脸挨了一通训,心中又委屈又自责,目及四周天际的紫雾毒瘴,更是一阵后怕。

她噙着泪光,扑到面如寒霜的男人怀里,攥着他的衣襟,哽咽难言,“这是淳郎送我的兔子.....我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就来寻了......”

他担心她孤身一人身处谷中,义无反顾为她涉险。此时见她毫发无损,才平息了心头的担心和惊怒。

他收了一身凛冽戾气,垂眸望着怀中之人,轻拍着她单薄的脊背,声线温润低沉,“阿晚,不怕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孤身一人,身陷险境。”

薛亭晚伏在他的颈窝处,嗅着男人身上的冷冷松香,一颗心才缓缓平静下来,美人儿泪盈于睫,贝齿咬着樱唇,重重点了点头。

雨声淅淅沥沥,在天地间织起一张细细密密的雨幕,两人紧紧相拥,立于荒烟蔓草之间,眸中心中只有彼此一人而已,全然忘记了纷纭外物、人世凡愁是为何物。

.......

迷雾谷中,脉脉秋霖骤然转急,渐成倾盆大雨,瓢泼直下,一丝云歇雨收的兆头也没有。

两人离了草地,行了数百步,果然在丘陵起伏之间寻到一处破落寺庙,勉强可以做避雨之所。

这寺庙中无一僧人,想必已经移禅别处,庙内年久失修,仅有的两间窄殿,其中一间屋梁已经坍塌零落,无法容身,另一间供着一尊斑驳的观音法像,尚能落脚。

外头瓢泼大雨不停,草木山石皆被淋得湿透,庙中虽然蒙着灰尘蛛网,好在还剩下几从枯木枝丫,并一把蒙尘的油纸伞,堪堪应了这大雨之景。

因着今日围猎,随身带的物件儿齐全,此时身在荒谷之中避雨,正好派上用场。

裴勍自袖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干柴,生出一丛烈烈篝火,又脱了身上的掐金满绣的披风,晾于火旁的架子上烘烤。

草原入夜本就寒冷,再加上外头下了大雨,更加湿冷刺骨。

薛亭晚今日出猎,嫌披风碍事儿,只穿了件月白色骑装,此刻早已经被大雨淋了个湿透,索性也脱了下来,放在火旁晾晒,只穿着一身亵衣,怀里抱着只雪白兔儿,缩在裴勍怀中取暖,男人怀中暖融滚烫,倒也不觉得寒冷。

方才她在迷雾谷中漫无目的地穿行,因失了方向,满心慌乱,手腕被树枝划破了道口子,竟然都没发觉,此时脱了外头的骑装,才赫然发现染着血污的伤口。

裴勍见了,掀了外袍咬在口中,从里衣上撕了条白布,浸湿了,握了美人儿的玉手,仔仔细细地擦着伤口上已经的血污。

男人薄唇微抿,神色冷淡,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掌握着一方白布,在伤口处重重一擦——显然是故意的。

“嘶——”

薛亭晚惊呼一声,望着男人这副又凶又狠的模样,杏眸含着两汪清泪,要掉又不敢掉。

男人一向对她千娇百宠,此时听着她的抽气声却置若罔闻,显然是余怒未消。

不咸不淡地擦完了手腕的血污,裴勍又撕下条白布,绕了几圈,缠在她受伤的右手腕上。

薛亭晚望着他俊美无俦的侧脸,抬手攥上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摇了摇,“淳郎,我错了。”

裴勍连眼皮都没抬,“错哪了?”

“我不该只身涉险,连累淳郎如此担心。淳郎且原谅我这一回罢。”

她仰面望着他,蝶翼般的长睫颤颤巍巍,芙蓉面含露带泣,好不可怜,再加上那软绵的嗓音,似娇娇莺啼,听的人柔肠欲碎。

裴勍心下一热,终是不忍再苛责下去,一字一顿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音一落,一双温凉玉臂便缠上了他的窄腰,她那泪珠儿倒是收的快,换了抹盈盈笑意,“我答应淳郎,定没有下次啦。”

火堆噼啪作响,烧的更旺了,外头雨声嘈嘈切切,如珠玉落盘,分外阴寒,这小小庙殿中却暖意腾腾,融融如春。

☆、第106章迷雾谷中(二)

裴勍望着身前燃得正旺的篝火, 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神思却在别处——入谷之后, 他留意四周动静, 并没有发现人马痕迹, 想来, 大王子律措的人马并没有进入迷雾谷中。

想到危险没有近薛亭晚的身,裴勍这才放下了心。

架子上的披风已经烘干,裴勍起身拿过, 披在薛亭晚身上,把她包的严严实实。

薛亭晚抱着男人的劲腰,偏头贴在他炙热胸口,听着一声声有力的心跳。

重生之后, 她本来想着, 若是这辈子只能和汪应连那样的人渣在一起,还不如守着铺子自己过一辈子,没想到后来入了女学读书, 竟是误打误撞遇到了裴勍。

他对外人清冷淡漠,待她却温柔体贴, 还会因为担心她而震怒仓皇.......他不再是那个清心寡欲,高高在上的裴卿, 而是珍她、重她、爱她的情郎, 两人成婚之后, 这份情谊不仅没变, 反而意更重, 爱更浓。

这样的男人,上一世她怎么没有发现?

薛亭晚仰面看男人,看着看着,樱唇便吻上了线条分明的下颌,然后一点,一点,往下......

裴卿回过神,垂眸深深望她一眼,抿了抿薄唇,“在这儿不行。会着凉的。”

男人肤色极白,鼻梁高挺,眉眼微敛,不说话的时候,俊脸上笼着一层柔光,明明清冷至极,却诱人深陷。

薛亭晚含羞带怯,硬着头皮道,“观音菩萨身司送子之职,想必不会怪罪在破庙中避雨的鸳鸯。”

裴勍低头在她眉心吻了吻,端的是清正雅直,“菩萨面前,也敢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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