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1 / 2)
然后他转身,冲着那个跛脚军官,嘴角微抿,抿出了一个倨傲,甚至有些盛气凌人的微笑。
他稳健地说了几句话,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
佟彤下巴都快掉了,急中生智地出溜到方向盘下面,挡住自己的脸色。
这人什么时候背着她学的日语啊?
野猪牙汉奸听了也是一愣,随后,好像自己的地位受到挑战一样,气急败坏地冲上去打断。
“没工夫听你胡说八道!回答太君的问话!不然——哎哟!”
跛脚军官勃然变色,冲着野猪牙大吼一句闭嘴之类的话,然后一脚把人踹翻,直接卡在了卡车车斗底下。
野猪牙哀嚎:“太君……”
“太君”们压根不看他。他们脸上肃然起敬,哇啦哇啦说了一堆话,然后同时朝希孟一鞠躬。
佟彤坐在日本产军用马扎上,吃着日本零食,怀里还塞着盒日本烟,头晕目眩地怀疑人生。
几个“太君”正围着卡车前倨后恭,有几个已经趴到了车底下,整洁的新衣擦在泥地上,尽职尽责地检查卡车油箱,全身散发着工匠精神的光辉。
她心里仍然忐忑。以前没听希孟说过,他会移魂大法啊……
就算这些人是中幻术了,万一清醒过来,会不会立刻翻脸,拔出枪来把她死啦死啦地……
但这个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太君们在车底下盘桓了半个小时,终于锁定了油箱漏油的位置,远远的朝希孟喊了一句,还竖个大拇指,那意思是,我们能修!
“祖宗,您这21世纪的日语,没被他们听出来穿越吗?”她由衷的对希孟五体投地,站起来问他,“汉奸也没看出你跟他不是一路人?”
希孟冷眼看着一群修车工忙活,说:“谁说我说的是21世纪日语啊?”
佟彤:“蛤?”
“不是跟你说过,我在长春伪满皇宫住过许多年。”他抬头,假装往眼前一个虚拟地图的北方甩了个眼神,“那里说日语的比说中文的多,我早就听熟了——普通话还是后学的呢。”
佟彤顿悟:“……是哦。”
伪满洲国是日本扶植的傀儡政权。“皇宫”里来来往往的,估计不是高官就是间谍。他整天听着中国人跟这些人商量怎么卖国,肯定憋屈死了。
“让我学了一口东京地方的贵族口音。”希孟轻蔑地解释,“这几位都是北海道乡下出身,一听我说话,还以为我是满洲高官。反正我对那边贵族官僚的情况也熟,随便编些原委,他们不敢质疑。”
现在的日本是贵族政治,等级规矩森严,凭说话口音就能定尊卑。眼看这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对本国的贵族人员、政治秘闻、甚至战略部署都如数家珍,那肯定不是一般人。这年头又没互联网,通讯也不方便,急切之间上哪核实去,当然深信不疑。
至于他们为什么开着苏联援华的卡车,车里又装的什么宝贝……
这年头谁还没个秘密任务呢。官大一级压死人,谁敢问哪。
这些太君的年纪加起来,大概还没有希孟的五分之一。千年的狐狸耍猴,自然一耍一个准。
希孟脸上闪过一点笑意,又回复了冷漠,颇为不悦地对她说:“冒充人类就算了,还冒充人类中的败类,下不为例。”
佟彤安慰他:“您就当在横店演戏。演你这种角色的必定是一线大咖。”
毕竟她带着胜利者心态,知道太君们最终注定失败,也就没什么心理包袱,看他们就当看猴。
至于野猪牙呢,那也注定被历史的车轮碾压在地,碾来碾去,碾来碾去,碾来碾去……
只盼他那满口烂牙赶紧都掉了,吃不进东西饿死。
跛脚军官带着一身泥跑过来,毕恭毕敬地请示希孟,好像是说卡车不好修,得容他们回营地拿点工具。
佟彤马上脑筋活络,轻声说:“问他们营地在哪!然后报官!一网打尽!”
话音未落,眼前一暗。希孟赶紧把她一把揽住,把她的一口现代普通话闷在肩窝里。
“你就别开口了!小心拆我的台。”头顶的声音极其无奈,“他们以为你是满洲格格。”
佟彤脸上倏然一热,被他的长衫擦着脸,心里咚咚跳得厉害,听他心跳倒是不紧不慢的,非常有大家风范。
她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委屈:“我祖上说不定还真是满洲格格呢!没当过汉奸就是了……”
“好吧好吧,我是哑巴格格,我闭嘴。”
“我警告你,这不算正常社交。”
希孟不理她,摸摸她后脑勺,转头吩咐太君,让他们快去快回。
跛脚军官眼看“本国高官”拐带着一个“满洲格格”亲亲热热,那民族自豪感空前膨胀,鞠躬鞠出个锐角,然后猛一扬头,昂首挺胸地走了。
野猪牙汉奸连忙跟上,屁颠屁颠地说:“太君等等,您还需要小的……”
……
佟彤记得在网上看过一个访谈,说目前的很多抗日神剧制作粗劣,为了无脑拔高主角,通常把鬼子塑造成一群智障。这是对抗日先烈的极其不尊重。
在真实的历史中,日军的素质、装备、训练程度,几乎和我军有着一个时代的差距。我们最终的惨胜,是先烈们用血肉生命堆出来的。
现在佟彤算是亲眼见到了这种差距:高博朗手下的大头兵,很多连常用汉字都认不全,完全不会辨认那些木箱上的封条,全靠故宫学者在旁指点;
而眼前这些“北海道乡下”出身的日军,很多还是文职,但在明确的分工之下,花了几个小时敲敲打打,居然把一辆他们从没见过的苏式卡车给修好了!
而且还不知从哪弄来两大瓶汽油,小心注入到油箱里。
虽然远远不够加满,但开几十公里不成问题。
轰隆一声,发动机重新怒吼起来。跛脚太君满头是汗,一身汽油污渍,骄傲地请希孟验收。
佟彤爬进驾驶座,太君们热情地朝她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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