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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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珂应了句是,不敢再耽搁,哪怕是自小的情分,她也知道锐王的时间向来不肯浪费在无用之事上,自己若是纠缠只会叫他厌烦而已。

罗敷一向是个心里有数的姑娘,在宫里行事时时刻刻留个心眼子,方才那路她记住了七八成,如今照着隐约记忆也能摸回去。

“秦典籍。”金珂走的不疾不徐,一会儿功夫便追上了走走停停的罗敷。

罗敷本不是性子十分软弱的女子,方才那不顾形象的大哭似乎也只是为小叔叔不值,她心疼他,付出太多却叫人歪曲成那样子。

如今看着金珂,神情却是冷漠,能在这儿遇上她,八成也不是什么巧合了。

“您来的巧,正愁绕不回去呢。”她淡漠的,全不似早先初入宫廷对金珂不自主的信赖。

金珂在宫中生活多年。看人眼色的本事一早便练得炉火纯青,秦典籍看着便不是深闺里娇养的小姐,她无害人心,对待身边危险自会树起一面屏障。

如今自己,恰好是被隔在了这屏障以外了。

金珂不再多言只管欠身在前面引路,罗敷反倒拿出女官的派头来,挺直了腰杆,“你是他的人。”

她觉得自己不需回她这话,罗敷心细,想必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金珂将身子压的越发的低,明明白白显示自己身份上低她一等。

“他叫你来监视我。”她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金珂心道,罗敷若是再聪明些,再洞察些王爷的路可能会更好走。

只是她身为女子的眼光依旧仅限她自己的小小四方天,金珂摇头,到底还是目光短浅了些。也罢,这女子已经拥有了高人一等的美貌,若是再生了颗七窍玲珑的心,倒是不公平了。

此后,一路无话。

夜晚的详文阁二层,黑暗中的静谧总是带着诡谲。罗敷点蜡在详文阁等待许久,久的她想起来活动身体时,半边胳膊都是僵硬的动弹不得。

田亚为一直没有出现。罗敷不断告诉自己再等等,小叔叔从未叫自己失望过,且今日圣上都说留族二王已经没了退路,只剩安静归顺这一条,以小叔叔的立场这场谈判应当进行的不算困难才是。

或许来不及回来了,自己可能太过强求,小叔叔身边的事儿桩桩件件皆是紧急,自己何必为他徒增烦恼。可一日不见,自己便万分思念他,无关锐王说的那些事,只是恋人之间没由来的痴缠。

田亚为一直没出现。

罗敷夜里睡得不踏实,半夜惊醒好多次,梦里总能看到小叔叔半只手臂都是鲜血,叫锁链锁在地底下暗房里虚弱的求救。

其实罗敷压根听不到他说什么,也不知他是不是在求救。她费力的想要上前,也只能看到他嘴巴不断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她知道他疼,因她看到小叔叔胳膊上的锁链,钉在皮肉之中露出了森森白骨。

罗敷大喊了一声“小叔叔”,便立刻坐了起来。

她吓得浑身是汗,这梦太真实了,简直不像是个梦。罗敷听人说过,自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人阴气重,往往是因阳间的亲人太过思念才留恋人间,还魂的人少数或还能预见些险事。

罗敷不知自己算不算是还魂,只是刚才的梦叫她觉得心理的不安已经扩增到极致,恨不能立马见到小叔叔才好。

讼睐昨天被罗敷呼叫的声音吵醒几次,心中本是有些不爽,只是听到她似乎提起了她小叔叔田亚为,忍不住便想关心几句。

“田将军可出了什么事,叫你晚上吼的那样凄厉,大半夜的还以为你要狼变。”

罗敷听她少见的没有阴阳怪气的嘲讽,自然也是好言好语的回了句,“只是做了个不好的梦,没出什么事。”

“做梦啊。”讼睐敲敲自己的下巴,“昨天刚进宫不是便面见圣上,如此福泽深厚,怎的晚上还做了噩梦,难不成秦典籍做了什么亏心之事。”

三句话说不上,讼睐便现了原形,她可实在不是个会聊天的主。

罗敷拿梳子敝了敝梳的齐整的发顶,闭嘴不想理她这茬。

“才刚入宫,秦女官得了锐王爷青眼之事,似乎已经传遍了整个禁中。锐王不是颇得圣上重视,秦典籍在他面前为田将军多多美言,将军仕途之上有人帮携,不也能更顺利些?”

罗敷将那梳子朝桌面一摔,口气不虞的道,“小叔叔再是不成就,也绝不须同那些,不知人间疾苦的皇子皇孙们委曲求全。”

讼睐长长的“哦”了声,似乎是不大相信。

罗敷索性又补了句,“尤其是那目中无人,将别人贬低到一文不值的人,更不值得小叔叔投靠。”

讼睐将她字句之间的意思斟酌了良久,落下罗敷好长时间方才慢慢悠悠的出了门。

详文阁外重新挂了匾额同楹联,就连入门处正对的那面墙上,都是当今圣上亲笔题了的“纳海”二字。

这些表面上的差别,罗敷不过昨天见了一面,印象也很是深刻。几位內侍小心翼翼捧着巨幅额皇帝墨宝,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将手上这件人世间独有的宝贝毁了。

讼睐进门再去寻那罗敷踪迹,见她同金珂话语之间那公事公办的语气,比之昨天刚刚结识之时还要冷上三分,她这局外之人都看得出罗敷对金珂没个好脸色了。

倒真像是同锐王闹生分了的样子,不怨早晨说起锐王之时,罗敷的戾气那样的重。

她观察琢磨却也不敢擅自下了定论。

金珂到的早,已经将今天任务安排妥当,罗敷来了省心不少,虽然依旧冷着脸,赞了她一句,“倒是个妥帖的人。”

楼上几位学士正为完善一缺页的古籍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着,那声音越来越大,好歹将罗吸引了上去。

自古文人相轻,几个人争的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认同谁,这些人上了年纪,有事时候真同孩子似的吵闹惹人发笑。罗敷自知自己是没那个本事将几人劝的服服帖帖,其实上来不过便是无事时,凑些热闹罢了。

其中一人论点颇为新奇,实在争不过竟然要以“年长者为尊”这种话来强行叫大家认同自己。

罗敷正跟着大家轻笑,偶然一撇,窗台上挂着枝万年松,自风中摇晃起来,也实在不算惹眼。

第六十八章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几个争执不休的大学士吸引了过去,罗敷不留痕迹的向窗台走了过去,那支松树枝子应当在此留了些时候,叫太阳晒得软塌塌,拿起来扑簌簌的向下落了些松针。

昨天自己回去的那么晚,都没能见上小叔叔一面,竟然这么巧,正好同他错过去了不成。

自那枝松树出现之后,又过了好些天,小叔叔那头丁点儿的消息都没有,“万年松”像是小叔叔为自己吃的一剂定心丸,药效过后,那症状复发起来比之从前更叫她日夜煎熬。

其间无事,罗敷唯有整日围在详文阁中来回的打转,书阁里为罗敷腾出一间小小的办公之所来,上面派下活来,罗敷便伏在这间屋子里一方几案上誊抄书卷。她小心克己,生怕弄错了字句,书页上的字句来来回回看上几遍便犯晕,且又拗口生涩,罗敷嘴里念叨还是串行多次。

到底心里有事不能完全投入进去,整个书阁里罗敷进度最慢,她都不大敢想象明日大学士看到自己今天的这点子成果又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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