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第14章 云纹袖
以禅的兄长谢远山与华宝暄同为岐山书院的学子。虽然焕儿已经三岁,但谢远山成亲较早,因此岁数并不大,或许是有家有子的原因,谢远山为人比较稳重,实是看不下华宝暄那样的纨绔公子哥儿。华宝暄也同样看不下谢远山,什么人哪,就以为当了爹,说话就老气横秋的,师长们也喜欢他。因此可以想象,两人关系并不和睦。
学子们日日吃住在一处,时日久了难免拉帮结派,华宝暄手下一帮狗腿学子,有时会作弄谢远山。谢远山也不与他们一般见识,不怎么搭理他们。在书院外面遇见了,还会客客气气寒暄。
以禅便是在随着谢远山外出游玩时,偶遇过华宝暄两次。当时,见他锦绣华服,长身玉立,是个俊秀不凡的少年郎,只是,一双桃花眼有些不老实,和兄长说话时,总是偷偷瞄她。
出事那日她去郑家贺郑鱼芳辰,郑鱼与其弟郑欢是龙凤胎,因此那日也是郑欢的生辰,谢远山也去了郑家。
姑娘们聚在后园子的花亭内,烹茶赏花,饮酒作诗好不快活。
郑府后园有个荷花池塘,花开正好,也不知是谁最先提议的,说是要数清荷塘里有多少朵荷花。又有人说谁最先数清,有彩头。
姑娘们当日都饮了几口桂花酿,多多少少带着几分醉意,闻言一窝蜂绕着荷塘寻荷花。以禅瞧见重重叠叠荷叶下,有一朵开得正艳的红荷,它躲在荷叶下,好似冷艳的美人避世而居。她端详着荷花的样子,想着回府把它画下来,一时便落到了众人后面。
忽听前面尖叫声连连,有人喊不好了,张小姐落水了。也有喊救命的,想是有人掉到了荷花池里。红绒会水性,以禅忙催着她过去救人。她原本也要跟过去瞧瞧,刚起身便被人拦腰抱住了。
以禅这一惊非同小可,张口便要喊,可惜还没有发出声,那人又捂住了她的嘴,将她连抱带拽带到了荷塘旁边的树丛后。
暮色降临好似是一瞬间的事,脚底下杂草丛生,给人一种不可名状的阴森幽冷之感。虽说荷塘那边喧闹沸天,这边却寂静得可怕。
以禅何曾遇到过这种事,心想此人莫不是要杀了她?她又惊又怕,吓得手脚发软,浑身颤抖。
那人却松开手,一把将她抵在树干上,此时她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却是华宝暄。
“谢……谢姑娘,你别怕,听……听我说。”华宝暄应当是饮了酒,脸上红红的,说话有些结巴。
以禅见是认识的人,终于冷静了下来,颤声问:“你要做什么?”她脚下悄悄移动,想趁着他不注意时逃掉。华宝暄伸胳膊拦住她,说出的话让她有些懵:“我喜欢你,你哥哥说不要你嫁给我,我就问你……问你愿不愿意。”
“这事我做不了主。”以禅小心翼翼说道,其实她想说不愿意的,但又生怕激怒他。
她说完不见他答话,一抬头就见他双目直勾勾盯着她:“你真好看,他们说只要你跟了我,你爹娘还有你哥哥就会愿意让你嫁给我。”
这是什么混账话?
她还未曾反应过来,他的脸便朝着她压了下来,朝着她脸上脖子上乱亲。
要说以禅自小见过的男子屈指可数,最多和男子说个话,自及笄后,连兄长谢远山都不曾牵过她的手,最多摸摸她的头。如今却被一个陌生男子搂着亲,心中自然慌乱。她挣扎着喊救命,可惜荷塘那边太热闹根本无人注意这边。
偏华宝暄这样还觉得不够,手还试图伸到她的衣襟里。
就在此时,谢远山赶了过来。
方才在席上,华宝暄曾说要到谢府去提亲,被谢远山直接拒了。他看不上华宝暄,怎会让他做妹妹的夫婿。两人闹了几句不愉快,后来华宝暄便离席而去了。
谢远山看天色不早了,便准备到后园寻妹妹回去,岂料,居然看到了华宝暄轻薄妹妹。他扫了一圈周围,刚好看到地面上有一根棍子,二话不说,抡起来就打在了华宝暄的头上。其实,用的力不大,但也许是他盛怒之下没有分寸,华宝暄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昏倒在地。
以禅以为,醒来后的华宝暄即使不记恨谢家不记恨她,至少会远远躲开她。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样。这位谢家小公子不仅不打算记恨她,似乎也不打算疏远她,看样子还盘算着更加亲近她。
莫不是傻?还想再挨一棒子吗?
等等,不会真的把人打傻了吧!
以禅心神不定,再也无心听戏。除了嫂子和她,其他人离屏障较远,又看戏入了迷,都没注意到隔壁的说话声。嫂子白苹在她耳畔轻语:“隔壁是不是华家那位?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府吧,免得遇到他们。”
以禅摇摇头。
戏还没散,她怎能煞风景地要她们回去。既然事先知道他们在隔壁,总有办法能避开,倘若避不开,有些话便说清楚,也没什么大不了。
“看完戏待他们走了我们再走。”戏台上到底唱了什么,以禅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支着耳朵,想再听听那边说什么,但华宝暄的四位姑姑极有默契地住了口,再不理华宝暄,只顾着谈论君兰舟的戏。
君兰舟这出新戏确实精彩,赢得了满堂彩。
一时间戏散了场,以禅听到隔壁包厢人都走光了,又待了会儿,她们才一道出去。戏园子外人流都已经散了,倒是不再拥挤。
方才还是微雨绵绵,这会儿雨已停,殷红妍丽的夕阳自西天洒下余晖,照得戏园外湿漉漉的地面一片红彤彤。
等马车的工夫,又有一行人从里面说说笑笑走了出来,华宝暄也在其中。原以为他早已走了,不知为何会落到后面。
红绒眼尖,将手中的狮子狗绣伞撑开,恰好挡住了以禅的脸。几个女子拥着华宝暄从她们身边走过,忽听一个女子“咦”了声,问红绒:“这位姑娘,我能看看你这把绣伞吗?这狮子狗是用什么针法绣的啊?”
女子身着胭脂色织锦裙,眉目如画,朝着红绒淡淡一笑,清雅而灵秀。只是,紧随在她身旁的人却是华宝暄。
“哦。”红绒心思疾转,“这把伞是我家小公子的,他最是喜爱,从不喜生人触摸,怕是不能给你瞧了。”
“你家小公子?”女子转向被珊瑚抱着的焕儿,“是这位小公子吗?”她朝着焕儿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把木剑晃了晃,“这是我方才从戏园后台那儿要的,看上去是不是很好玩?”
木剑的剑鞘上雕刻着一只威武的猛虎,眼睛处镶嵌着黑曜石,剑鞘处垂挂着一个大红色络子。焕儿一看到木剑双眼顿时亮了:“剑,好玩的剑。”
女子将木剑送到焕儿面前:“送给你玩,让我瞧瞧你的伞好不好?”
焕儿使劲点点头,小手一伸便要去拿木剑。白苹一看到女子身旁的华宝暄,便猜到这女子应是他的姑姑。她拦住焕儿,示意珊瑚将焕儿抱远了,淡淡说道:“姑娘,我们不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女子笑吟吟说道:“这只是小孩子的玩物,哪里贵重了。”
华宝暄忽然指着焕儿,皱眉:“你……你这个小娃不是谢姑娘那日抱着的小娃娃吗?你是谢远山的孩子吧,谢姑娘的侄儿?”华宝暄回头对蓝衫女子说,“五姑,这是我说的谢姑娘的侄儿,那,谢姑娘是不是在这里?”
华宝暄伸长脖子左顾右盼,不见以禅,失望地问焕儿:“小娃,你姑姑在哪里?”
焕儿此时的心神都在木剑上,顾不上应他。华重梅却怒了,柳眉一扬:“你连自个儿的姑姑都忘记了,居然总惦记着别人的姑姑,一个小娃娃你都认的,你说你是不是故意不记得姑姑的。”
“五姑,我这不是记得你吗,我想找谢姑娘,你别拦着我。”华宝暄忽然看到举着狮子狗绣伞的女子也很眼熟,“唉,你不是谢姑娘的丫鬟吗?谢姑娘,谢姑娘……”华宝暄总算看清了红绒旁边的女子是以禅。
早在他们说话时,以禅便与红绒从凌云阁的大门口悄然挪开了。此时听到华宝暄喊她,更是加快了脚步。方才她已经从话里听出来了,华宝暄不记得他姑姑了,这意思是他可能忘记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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