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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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是这样说,利姨妈心中越没有底。她虽然来都城时间短,却也知道大名鼎鼎的商家。他们家祖上就是商人,先祖皇帝打江山那会儿曾经无偿的捐赠大米数十万担,后来又捐赠药材。没有他们家的捐助,先祖皇帝的江山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打下来的。后来开国册封功臣,商家自然也得了封赏。商家人头脑灵活,很会做生意,有了祖辈留下的基业,子孙后代又将其发扬光大。如今,商家几房子弟经商、为官不在少数,个个成绩斐然。

经商,全大禹的米粮、药材几乎被商家垄断,他们的生意还涉及到玉石、客栈、胭脂水粉……总之什么赚钱干什么,而且不嫌弃生意小,一个铜板的利也情愿吃苦受累。

为官,商家老爷子曾经是翰林出身,走得可是科举,那是真有学问。现如今老爷子在家中养老,大儿子在户部做侍郎,二儿子经营商家米粮的生意,三儿子打理药材生意。再下一辈,大孙子是御林军副统领,常在宫中行走,跟大皇子交好。还有几个旁支的子侄,虽说是不起眼的小官,却仗着年轻都大有前途。

商家不缺银子,不缺人脉,在大禹是响当当的四大世家之一。天底下若是有他们不能为的事情,恐怕是少之又少吧。可就是这样难以高攀的人家,怎么突然打发媒婆提亲来了?

金家虽然是皇商,平日里做生意偶尔会跟商家打交道,却接触不到商家的正经嫡系。封氏心中也奇怪,忽的想起前一阵子出去应酬时听见的传言。商夫人从报国寺请了住持回来念经,整整念了三天三夜,听说是为了给二儿子祈福。会不会是商二少爷病重,想要找人冲喜呢?

想到这里,她朝着利姨妈使眼色。利姨妈见状心领神会,却又不想把路堵死,便笑着说道:“我一个寡妇失业的,又远离族中长辈,这么大的事一时竟拿不准主意。你暂且回去,我跟儿子商量商量。至于这八字,姑娘家的不能轻易往出给。”

圣人有训:在家从父母,出嫁从夫君,夫亡从儿子。利姨妈说要跟儿子商量倒是个好理由,马媒婆只好答应。

临走的时候,她还一再说道:“利夫人千万要好好想想,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夫人要是跟商家做了亲沾了边,以后就会顺风顺水。即便不为整个利家考虑,也要想想剩下的两个子女。他们有个那样的姐夫,后半辈子还有什么可忧虑的?我听说大少爷读书读得好,明年就要参加秋闱。每三年一次的秋闱高中的不少,那大红榜贴的满城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数都数不过来。可真正入朝为官有作为的又有几个,还不是得靠关系和背景!商家在朝廷里能说上话,举荐个官还是轻而易举的事。大少爷给夫人挣个诰命回来,夫人才叫扬眉吐气。”

利姨妈听了这番话有些动容,送走马媒婆便跟封氏商量起来。

“我听见商二少爷有病,疑心他是不能好的,不然天大的好事怎么就落到宛若头上?”利姨妈不傻,能琢磨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商家想要娶儿媳妇儿,都城的姑娘排着队等着,什么样的找不着?可若是嫁给一个病痨,说不定哪一天就成了新寡。稍微要些脸面的小康人家,都不会贪图商家的富贵权势。谁家会把好好的姑娘往火坑里推?

封氏听了想了一下说道:“反正你也没答应,我吩咐人去打听打听。或许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只是胎里带来的体虚罢了。”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死,若是自己姐姐心里愿意,她岂不是说错话了?尤其是马媒婆最后说的话,确实能打动人心。她姐姐守寡为得是什么,无非是子女有出息,特别是钰哥。跟商家结亲,就等于登上了通天的大路,钰哥儿身后有这么强大的支持,有能耐尽管使出来不怕被埋没。

群芳阁只有三间上房并着两边的偏房,利姨妈带着两个姑娘住在上房,钰哥占了一边偏房做起居、读书之用,剩下的偏房住着奴婢、婆子。方才马媒婆来了,利姨妈让宛若进了里面回避。隔着软隔断,虽听不太清楚她们的话,却也听个七七八八。

宛若一直红着脸,绣花针扎了好几次手指头,明显是心不在焉。宛柔在屋子里反思,正闷得心里难受。她凑到隔断耳朵贴在上面细听,听罢小声讲给宛若听。

“姐姐这次可要嫁入高门了。”她的语气酸溜溜的,带着一丝嫉妒,“商家可是真正的世家,那商家二少爷又是大房嫡出,姐姐若是嫁过去就是正经的二少奶奶。而且他们让你单过,就不用每日在婆婆跟前立规矩,把门一关自己说了算,多舒坦!”

“妹妹休要胡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我能背后议论的?”她轻斥自己妹妹,心里却翻江倒海起来。

她虽然老实却并不缺心眼,也很有自知之明。以她的样貌、才学、身家,哪一样能跟商家匹配?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可总是有个限度的。她心里揣度,商家二少爷莫不是久病难愈?即便她是个姑娘家,也听说过大户人家娶媳妇冲喜的事情。

“母亲和姨母说话咬耳朵做什么?我都听不清楚了。”宛柔嘟着嘴巴抱怨着,看样子禁足没能让她有丝毫的反省。

“哎呦!”宛若轻呼一声,指肚有鲜红的血冒出来。她赶忙用手挤挤,又放进嘴里吸吸。

转过天,封氏派去打听的人回话了,说是商家二少爷卧病在床,正如马媒婆之言是吃喝拉撒照样,不过都是在床上解决。商家着急找人冲喜,可又不愿意把门槛放得太低,问了几家都被拒绝了。

利家并不显赫,可胜在有皇上的御封。俗话常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话一点都不假。若不是前一阵子宛柔闹腾的厉害,利家也不会进入商家的视线。换句话说,若不是宛柔不靠谱贪图富贵,商家也不会如此轻贱。

利姨妈见商家确实是冲喜之意,就把结亲的念头彻底打消了。可不出三日,马媒婆又找上门来。

“我们利家的姑娘都是清清白白,不会贪图几个银子就嫁人,更不会因此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虽说我们家老爷去了,可利家在沧州也是大家族,家规家法甚严,断然不会让自家的姑娘去给人家冲喜!”这次利姨妈可是板着脸说的,丝毫没有半点商量回旋的余地。

马媒婆惯于跟人打交道,撮合婚事的时候也不是每次都被人奉为上宾。两家相互看不顺眼,只差没打起来,到最后结成亲的人家也有。她看见利姨妈恼了,笑着说道:“利夫人生气我能理解,全是因为我没完全说实话的缘故。人家商家对外并未有隐瞒,若是利夫人怪罪就怪罪我好了。”

这倒是实话,不然封氏也不可能轻易就打听到消息。商家毕竟是世家,岂会做偷鸡摸狗的勾当?把一切都摊开来讲,双方都愿意才成。

她见利姨妈听见这话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这才接着说道:“商家夫人说了,若是利夫人愿意把姑娘嫁进去,自然会像对待闺女一般对待。商夫人听说府上的大公子才华过人,想要为他引荐一位好老师。当今大儒裴正林是商家的常客,商夫人可以牵线搭桥,至于裴学士能不能点头就要看大公子的机缘了。”

利姨妈闻言眼睛一亮,裴正林这个人她听过,利老爷在世的时候没少提及。裴正林是两榜进士出身,满腹经纶一身傲骨,入翰林拜丞相,在最风光的时候竟然上书隐退山林。他致力于对律法的制定研究,退隐之后专心修订现行的律法。眼下大禹施行的律法正是他修订的听说还在进一步完善中。若是能得这样的名士指点,即便是不用参加科举也能走上仕途的道路!

不得不承认,商家抛出来的这个条件很有吸引力,而且正中利姨妈的心事。看出利姨妈有些松动,马媒婆趁热打铁。

“商家不是花不起银子,吃不起药的。手腕粗的人参,新鲜的鹿茸,千年灵芝,什么珍贵的药材都舍得往里面放。商二少爷的身子不好,若我说,肯定是冲着了哪路神仙。前一阵子商夫人请了高僧做法,如今再照着八字选个能旺夫的儿媳妇儿,想来二少爷的身体就会好转。到时候二少爷念着利姑娘的好处,自然不会在外面乱来。况且公婆都是喜欢的,又不在一起过日子,除了享福还能剩下什么?利夫人先被忙着拒绝,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啊!”

“商二少爷的身子真能好?”利姨妈想了想问着。

“那是自然,即便是阎王爷要人,也要瞧瞧是谁家的!”马媒婆拍着胸脯回着,觉得这事有门。

利姨妈心里有些矛盾,她知道商家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宛若真要嫁过去肯定不会过苦日子。可什么样的日子才叫苦日子?见仁见智。自从利老爷去了,她才知道守寡的苦处。

☆、第六十四回 心病

马媒婆舌灿莲花,能把死人说活了。她说商家二少爷只要找到八字合适的姑娘冲喜,不仅身子会好,而且两个人会白头到老恩爱百年。商家还特别保证,会给钰哥儿引荐一位名士,绝对会对钰哥儿参加大考有帮助。正是这些话,让利姨妈再次迟疑起来。

“利夫人且考虑几日,后天我再来听回信。”马媒婆笑着说道,“想要攀上商家这棵大树的人家不在少数,只是商家把尊府姑娘定为第一人选。那边催的急,若不是信得着我的口碑估计早就找了其他媒婆去旁人家打听了。我这接二连三的跑,就是瞧着这是一桩好姻缘。俗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家婚,保媒是积阴德的事情。我这辈子吃穿不愁,一直这样辛苦也是为了给子孙积福。成了这一桩,我就保成了一百对!”

利姨妈自然明白她说这通话的意思,人家商家不是非宛若不可,还有不少人家争着抢着等着。若是利姨妈不愿意,马上就会有人顶上来。

利姨妈又去问封氏的意见,听见她还是之前那些话,仍旧下不了决定。利姨妈实在是没有能商量的人,只好去打扰一直苦读的儿子。

钰哥儿不分黑天白夜在屋子里念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他对于最近发生在两个妹妹身上的事情丝毫不知情,利姨妈进屋他正在奋笔疾书。

“我儿真是辛苦,身子可吃得消?”利姨妈见状不由得心疼。

钰哥儿把手中的笔放下,给母亲见礼方回道:“读书倒是不辛苦,只是每日这样读书,做文章,自己却不知道有没有长进。若是能有人能点拨一下,应该会有大的进益。”

“裴文正先生如何?”利姨妈听见儿子的话问着。

钰哥儿听见这个名字一愣,随即满脸的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母亲这话是何意思?难不成可以见裴先生一面?”

“倒是有这个机会,只是……”利姨妈迟疑了片刻,把商家求婚的事情说了。

钰哥儿听了脸上的喜色渐渐敛去,变得凝重起来,“这门亲事万万不可答应!”

“我儿何出此言?”利姨妈见他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语气中带着毅然决然,心下有些奇怪。结这门亲对宛若来说也不是全无坏处,若是真如媒婆之言,那商家二少爷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身子虚弱需要冲一下,那宛若就嫁得。身子虚怕什么,又不用干体力活,丫头、婆子一大群侍候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再者说,商家最不缺的就是药材,每天用老参汤养着,就是进了鬼门关也能拽回来!

只是商二少爷胎里带来的体虚,恐怕于生育无益。可想开一点,这本不是宛若的错,商家只能越发的愧疚,对宛若越发的好。过个一二年,从本家过继一个,跟自己亲生的没什么区别!

利姨妈其实想得很周全,她隐约有些动心,若是此时钰哥儿的态度稍微带着些赞同的倾向,这事就会定下来了。

“母亲好好想一想,商家是何门第,我们又是什么家世?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再怎么低门娶媳也低不到咱们的程度。况且商家经营药材生意,恐怕这些年商二少爷把人参、鹿茸当成零嘴吃。可就算是这般补着,还是逃不过卧床,试问还能用什么猛药?冲喜是她们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就是听天如命的意思,难不成母亲让二妹妹嫁过去做好守寡的准备吗?试想一下,二妹妹嫁过去无儿无女,夫君早亡,身边的妯娌都是高门大户说不上话。因为冲喜失败,还要背上克夫的骂名,不得公婆喜欢。她下半辈子怎么过?这不是把她活生生推进火坑中了吗?”

“商二少爷的身子至于这样吗?”利姨妈可没想到这么坏的地步,可听了儿子的话登时有些如梦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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