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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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她那丈夫还是个短命的,成婚没几年,丈夫便过世了。她的日子便越发艰难了。

幸好她还有个儿子傍身,可以安稳住着丈夫留下来的院子,再将丈夫留下的二十亩良田赁出去过日子。

若是没有这个儿子,只怕她早已被夫家的族人赶回娘家,好让他们霸了这房子和那田地。

她为了不叫儿子受苦,便办了学堂,收了女学生来教。她不教她们女四书之类,只教她们些有趣的诗词文章。女孩儿们都原意来学,她才能多赚些束脩。

那些农家女,论出身哪里有她高贵?偏她们一个个活得那般神气活现。杨雁回和胡喜梅还要带着丫头来上课。杨家好歹是耕读传家,那胡喜梅不过是商户人家的童养媳罢了。凭什么?

若非那两个小婢懂事,会帮她照看下菜园子,她早发声不许这些个“小姐”们带着婢女来上学了。

她不愿沦落到和一般村妇无异的地步,是以,绝不肯自己动手做饭。衣服也是隔三差五拿去给别人洗。

可是她又想省下银钱来,供儿子读书科考,为他买房置地。是以,便总是苛待自己。家里的鸡蛋,她只叫儿子吃,自己甚少吃。攒下的鸡蛋,便可拿去换些米粮。每每吃鸡鸭鱼肉类的荤菜,她也总是紧着儿子。

她一年到头,总是那几身衣裳,若不是破了,或是旧得太看不过眼,她绝不添置新衣,但却让儿子穿戴的极为体面。

她已经如此努力维持生计了,可是到头来,她却连为儿子娶杨雁回这样女孩儿的资本也没有。叫她如何甘心!

赵先生想着这些,便一阵伤心。

季少棠看母亲忽然神伤,忙宽慰道:“娘,你放心,儿子定会发奋苦读,考个功名回来。娘让儿子考秀才也好,考举人也罢,儿子一定去考!就算娘要儿子考个进士回来,儿子……也会拼尽全力做到。”

“我儿有志气”赵先生伸手,轻抚儿子面颊,“待你真考了举人、进士回来,多少好女孩儿由着你挑来做媳妇。那杨雁回又算得上什么?”

季少棠的心,瞬间凉了。

他一穷二白,便配不上杨雁回。

他若平步青云,母亲只怕又会嫌弃雁回出身低微了。

其实,他只喜欢种花养草、吟风弄月,半点不喜欢四书五经、悬梁刺股。可他必须发奋苦读。因为,他身负青云之志。只是,那绝不是他的志向,而是母亲的志向。

屋子里寂静如水,季少棠一时无法答言。

外头,忽传来一个熟悉的高嗓门:“赵先生可在家么?”

听起来,似乎是常接送雁回上下学的于妈妈。

赵先生便对季少棠道:“你先起来。”

季少棠这才敢起身。

赵先生便出了屋门,向院中问道:“何事找我?”

于妈妈恭恭敬敬回道:“赵先生,我家姑娘今儿个回家途中,骡车受惊,踩到了垄沟里,将姑娘摔了。所幸伤得不重,只是这几日不能走路了。太太便差我来帮姑娘告个假,这几日,姑娘恐又不能来上学了。”

季少棠闻言,忙出了屋子,问道:“她怎么又伤了?我去瞧瞧她。”

赵晓生沉着脸,训斥道:“胡闹,你都多大了,怎地一点不知道避嫌?雁回是个姑娘家,你去她闺房探病,若传了出去,你到没什么,却叫雁回白担了污名。”

其实村里人家,哪有这些严苛规矩?若女孩儿不能见外男,叫那些出去砍柴割草、下田种地、去集市采买,去作坊做工的女孩儿,怎么活?

季少棠心知,母亲这是不愿他和雁回太过亲近。

上次雁回重伤,几乎不治,偏母亲那几日却盯他功课盯得紧,说什么也不叫他出门。他心下倍感煎熬,却丝毫不敢违抗母命。待听闻她一日日好转,他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可是雁回养了这许久日子的伤,便和他生分了。

换做谁不生分呢?她伤成那样,他却一眼没去看过。

赵先生对于妈妈道:“我都知道了,你让雁回安心养伤便是。”

于妈妈这才走了。

赵先生回过头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儿子,道:“这几日,你若敢出门,我便打断你的腿。”

季少棠急道:“可……邢老爷让我今儿个下午进京,将抄好的书给他,再问他拿新书抄写。”

这到不是假话。他之前是跟母亲提过这事的。

赵先生便道:“你速去速回,不得在外逗留。”

季少棠忙应了母亲:“儿子知道。”

他心里却思量着,这回无论如何得去看一看雁回才好。如若不然,只怕雁回更要和他生分了。

☆、志向

午后时光悠长。

闵氏本以为今日会是一场奔忙,忽然却发现,自己竟然得了半日闲工夫。鱼塘的人手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果园和田间也无事。她便来到女儿屋里,守着养伤的女儿,想教她做些女红,也好让她打发无聊的养伤时光。

杨雁回便乖巧的应了,像模像样的做起针线活。她觉得自己的白丝帕太素净,便想绣个花蝴蝶上去。闵氏瞧着女儿针法娴熟,眼见着一个蝴蝶的雏形不多会儿就显露了出来,不由赞道:“你这女红倒是颇有进益。”

闵氏有些疑惑,便又去拿了女儿昨夜被她罚做的针线活来看。乖乖,可真是了不得,这哪是她的小雁回该有的手艺?

她只说了罚女儿做针线,却没说做什么。杨雁回便从秋吟那要了尺寸,随手剪了样子,做了几双鞋垫。闵氏看款式和大小,应该是爹娘和两个哥哥都有份。那针脚细密匀称,显然是个熟手。

她哪里知道,其实这已经比秦莞的手艺差多了,只是杨雁回甚少做这些个玩意儿,手生,所以,昨夜做这些时,颇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哎唷唷”闵氏赞叹道,“你这不声不响的,倒是偷偷把针线活学好了。”

杨雁回便笑了,一边绣着手里的蝴蝶,一边道:“都是娘教得好,女儿也不好总给娘丢人。”嘴上说着,手上便故意错了几针。闵氏一夸她,她才想起来,杨雁回那一手烂针线活,是备受家人耻笑的。她这么傻乎乎的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还不得惹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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