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2 / 2)
一眨眼人已经到了东方彧卿的面前,手中光剑直指,再近半寸,他便是身首异处。
花千骨吓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从没见过师父这么冷酷无情的模样,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东方彧卿。
“师父!求求你!不要!”东方只是一个凡人,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白子画恨不得眼前之人立刻化作灰飞,残留的那一丁点理智却明白自己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因为错的,都是自己。
可是,他再也不能冒任何可能失去她的风险了,所以……
他微微上前一步,杀气将两人紧紧环绕。
花千骨满脸泪水,吓得一个劲的跪下去磕头,一个比一个响,额头撞在地上血肉模糊。
“师父,是我错了!不关东方的事!你要杀就杀我吧!我是真的喜欢东方想要跟他走!求求你成全我们!”
白子画一阵晕眩,世事仿佛突然翻转了过来。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为什么他最深爱的女子会跪在地上求他成全她跟另外一个人?
小骨,你最爱的人,难道不是师父吗?
面上变得一片茫然无措的神情,忆起那日她要杀霓漫天犯下大错,跪在院子里一个头一个头磕着,天下着大雨,满院子都是血,所有的桃树,一夜便枯死了。
才多少时间,换个场景,月夜下,她再次跪在自己面前,却是要求一个离开?
可是她走了的话,自己怎么办?
他已经一无所有,不属于仙界,不属于长留,天下之大,没有他的位置。除了小骨,他再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
没有选择的权力,更没有解脱的权力。如果最后连她都离开,他还剩下什么?
小骨,你不是答应永远不离开师父的么?
白子画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那个她,喉头一咸。转头看着东方彧卿。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
“师父!不要!”
花千骨只看见白子画指尖一道银光射出,瞬间将东方彧卿笼罩。
光芒映衬下东方彧卿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却只见另一道光打了过来,巨大的轰鸣爆破声,轻烟四起。白子画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跌在地上。
花千骨站起身来,满脸血污,眼睛睁得大大的,亮得吓人,愤怒中带一丝邪魅。
“不准再有任何人,在我眼前伤他!”
空气中的血腥气味让她仿佛再次回到肝肠寸断的那天,眼睁睁,眼睁睁只能看着东方,小月他们死在她的面前,痛到极致的心再次活生生被碾个粉碎。绝不允许!绝不允许这种事再发生一次!
白子画知道她已在逐渐恢复神识,重击之下几乎说不出话来,轻咳了一口血,然后感觉筋骨和皮外伤正一点点的愈合。
可是人却仿佛被抽出了所有的力气,绝望虚脱的再站不起身来,她竟为了东方彧卿……
这一世,果然如她所预言,她再也不爱他了。
不知道是为自己觉得可悲还是可怜,他看见东方彧卿慢慢向他走了过来,花千骨处于混沌和混乱中没有恢复意识,木头人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子画,如今的这个花千骨到底还是不是你深爱的那个花千骨,其实你自己都一直没弄清楚,想爱她又逃避她,想珍惜现在的拥有的却又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无法自拔。花了十多年,却仍只是把她教成了个废物,看得久了,连你自己都迷惘了她究竟到底是谁,迷惘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和她在一起,既是救赎也是凌迟,你无时无刻都不在痛苦。既不肯让她离去,也永远不会接受她,因为在你心底,她已经和你爱的那个小骨不同了,接受他会让你觉得自己正在背叛,抱着她如同抱着别人,你会内疚。可是离了她,你又不能活。这样永生永世的痛苦下去,又是何必呢?”
白子画没有说话,周围杀气弥漫成一片绝望和死寂。
“这一世我来,从没想过要伤害她或是利用她。当初你为长留山,我为异朽阁,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我们都为了六界众生抛弃辜负了她。其实从那时候开始,我们俩人,都失去了爱她的资格。人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如今想做的,也只是尽力补偿。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如此对她未免太不公平。也不要再把她当孩子对待,否则她永远都只能是个孩子,无法真真正正做回花千骨。”
白子画摇头,她做回了花千骨又怎么样呢,难道有可能原谅他么,那时才是他真正失去她的时候。
“师父!”花千骨此时才恢复神智,看到白子画似乎是受了重伤躺在地上,吓得脸都绿了。踉跄的跑到他跟前,查看着他的伤势,泪水不断下落。
“对不起,师父,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杀东方!你若真是不准,我不跟他走了,我跟你回去,没有你的允许绝不踏出云山一步。你不要杀他……”
白子画自嘲的笑,她这算是在为东方彧卿牺牲么?他什么时候成了棒打鸳鸯,保守古板的可恶家长了?
东方彧卿的身影慢慢在月色下淡化:“白子画,我不会和你争,我也只是想挽回我所错过和失去的。她魂魄渐全,虽依旧虚弱能力有限,但总有一天会恢复所有记忆,这是你改变不了的事实。到那时候她若还想离开你身边,没有什么能阻拦我……”
白子画定定看着他仿佛吃了一惊:“原来你已经……”
东方彧卿扬起嘴角,笑容凄清,逐渐消失不见。
第140章 情深不寿
他不是一个好师父吧,也不是一个好掌门,总是要牺牲一个才能保全另一个。
几乎已经回忆不起小骨未出现的时候自己是怎么生活的了,千年的岁月流动得慢无声息。可是从来都觉得理所当然,不觉好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后来小骨来了,一切悄然改变,他开始变得不像他,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他?
世上最可悲的事是当过去深爱你的那个人成为你的一切之时,你却对她不再重要了。
他逃避,他狠心,他顽固不化,那么多年,甚至没能听上一句,她说爱他。
虽然口口声声说,如今只要她要,什么都会给她。可悲可笑的却是,她已经根本就不想要自己了。
伤疤只是痛,其实一直在痛,有时候轻有时候重,那块他硬生生剐下的肉仿佛一直没有愈合过,那么多年没有一刻不在用疼痛提醒他犯下的错。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杀死她的梦。
“师父……”
一双手紧紧握住他颤抖抽搐的左手,袖子被撩开,他直觉的想要抽回,掩饰那块伤疤。却感觉温暖的指尖在伤疤上游走,然后是冰冷的唇,和贴在上面的湿润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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