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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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香偶直起腰板道:“且不论他是否张公子的家奴,即便家奴,也不该动辄辱打,这乞儿本就饱受苦楚,饿得饥肠辘辘,地上一块馒头都视如珍肴,张公子不施舍怜悯,反对其拳脚-交加,我听闻张员外是积善好德之人,逢五逢十便搭建粥棚救济贫民,而张公子今日做法,却与张员外大相径庭。”

周围群众闻言,不由得议论纷纷,朝着张长坤指指点点,张长坤一时面上无光,又听她把老爷子搬出来,气得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你懂什么,就是这厮平白冒出来,害得我险些跌下马背,若非小爷运气好,岂不教这厮害得折断一条腿?”说罢夹下马腹,行到他们跟前,抽出一条三尺来长的马鞭,凶神恶煞地道,“今日我非得好好教训这狗崽子,否则由得他日后再害别人?”

叶香偶听他强词夺理,简直怒火中烧:“你到底要不要脸?无怜悯之心便罢了,为何还专做这种恃强凌弱之事?”

张长坤笑得格外张扬,继而恶狠狠地瞪视她:“小爷我今天就是要动手,你能耐我何?而且我不仅要抽他,连你也要抽!”

叶香偶厉声:“你敢!”

张长坤冷笑:“你瞧我敢不敢!”手中一鞭子便劈下来。

叶香偶反应疾快,马上抱住脑袋,背身相对,那皮鞭“啪”地猛抽在背上,顿如烈火烹油一般,火辣辣地叫人倒抽口冷气。

张长坤瞧她不动不嚷,倒颇有几分骨气,愈发恨上心头:“好啊,你若有种,就替那厮都生生受了!”又毫不留情地一连挥去两鞭!

“小偶——”杜楚楚大惊失色,再看不下去,冲上前伸臂阻拦,朝张长坤喝斥,“你这人恁般嚣张跋扈,还不快些住手,否则我派人告诉爹爹,定要给你颜色瞧!”

有家奴识得她的身份,忙凑到张长坤身边嘀咕几句,张长坤细一思量,今日已打了裴家的人,若把杜家也得罪,倒真有些吃不消了,况且他抽了对方三鞭,也算出掉心头那口恶气,遂收回皮鞭,丢下一个字:“走。”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杜楚楚怒瞪一眼张长坤的背影,随即赶至叶香偶身边,见她紧紧咬着牙根,已是痛得额头渗出一排冷汗,担忧地问:“小偶,小偶,你觉得怎么样?”

纵使性子再倔再要强,可到底是柔弱的女儿身,张长坤那三鞭又是铆足了劲打,便如雨打花殇,皮骨似裂,打时是热辣般的痛,待过后,便觉头昏眼花,摇摇欲坠。

杜楚楚连忙扶稳她,一时满腔义愤,啐声骂道:“他到底何人?与你有何过节?如此横行霸道,恣意妄为,对一个弱女子也能下此狠手,简直不是人!”

叶香偶咬着发白的嘴唇,有点艰难地张口:“他是张员外四子,名作张长轩,上回在张府我与他有所争执,大概叫他怀恨在心,今日故借此报复。”

杜楚楚忿忿不平:“走,咱们赶紧回裴府,将一切告知裴公子,让你替你做主!”

叶香偶一惊,连忙拉住她的胳膊:“不、不行……”她着急地犹豫下,“我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结果又闹出事端,表哥他若知道,只怕今后更难放我出府了。”

杜楚楚气急败坏,原地跺了跺脚:“你这都受伤了,还想着什么出不出府的啊!”

叶香偶被她说得低下头,手却一直紧紧抓着她不放:“我真的没事……”

冬日时节,那朔风吹在脸上已如尖爪似的割人,偏偏她额角汗水晶莹,可见是疼的要命,由于被她抓着袖子,彼此僵持不动,杜楚楚实在没辙了,只好开口:“好了好了,咱们先回去。”

吩咐家仆给那乞儿留下银钱看病,便扶着叶香偶乘上马车赶回裴府。

比及镜清居,叶香偶轻解衣裳,趴在床上,但见雪白背肌上,生生印着三条鲜红狰狞的鞭痕,隐隐渗出血迹。

杜楚楚惊呼:“天,必须得请大夫来瞧瞧!”

翠枝也是这般意思,刚要调头走,却被叶香偶叫住:“不用。”

杜楚楚直想往她脸上呼一巴掌:“小偶,你别坚持了行不行?这要是发炎落下疤痕可怎么办?”

叶香偶强忍伤痛,咧嘴一笑:“真的没事,我这里有药膏,上回被树枝刮到,抹上后很快就痊愈了,特别管用。”

见她愁眉瞪目,叶香偶又换上恳求的语调:“好楚楚,当我求你好吗,我先忍两天看看,若实在不行,就去请大夫来。”

经她再三恳求,软磨硬泡,杜楚楚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好吧,不过你要仔细养伤,记得按时上药,等过些天我得空了,再来探望你。”

被她千叮咛万嘱咐,叶香偶一直笑着点头说“是”,杜楚楚临走前,又朝翠枝交待一番,才离开镜清居。

不过走在半道上,杜楚楚却止住步伐,背后跟随的丫鬟木喜问:“大小姐,怎么了?”

杜楚楚想到落在小偶身上的鞭痕,光是让人瞧着,心里就直打怵,这得多痛啊,换做自己,只怕早就哭了出来,而她又岂会看不出小偶在跟她强颜欢笑?

她觉得无论如何,这件事也应该让裴喻寒知道,他毕竟是小偶的表哥,是唯一能替小偶做主的人,哪怕今后她被小偶责怪,也不能袖手旁观,遂打定主意后,拔腿就朝梅林方向跑去。

当时裴喻寒正在书房与客人晤谈,话到半截,蓦听门外传来家仆的声音:“杜姑娘!杜姑娘!”

杜楚楚不顾家仆阻拦,径自闯了进来,裴喻寒表情微愕:“杜姑娘?”

“裴公子,我有话要说。”杜楚楚脸泛潮红,跑得气喘吁吁,缓和一阵儿后,急忙开口,“小偶她受伤了!”

☆、第28章 [心境]

她一鼓作气,把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是这样的,今日我与小偶从飞鸿楼出来,见一乞儿被人在街边毒打,模样委实凄惨,小偶不忍卒睹,便好心过去阻拦,孰料那家主人名叫张长坤,先前与小偶早有过节,瞧小偶维护乞儿,竟借机发作,挥鞭打在小偶身上,裴公子,你想小偶毕竟是女儿身,哪堪这般粗暴蛮打,隔着衣衫鞭伤还分外明显,没昏过去已是在强撑硬挺了。”

她说完,发觉裴喻寒跟失了神似的,坐在原处不动,那视线虽说落在她身上,却又不像在看她,而是恍恍惚惚,仿佛魂已飘到未知之境。

“裴公子?裴公子?”半晌等不到回应,杜楚楚忍不住呼唤两声。

裴喻寒微微一震,这才省过神,朝旁座客人道:“王老板,舍表妹今日有伤在身,请恕在下失陪,改日王老板亲临敝府,必定酒饭款待。”

王老板是位文玩古董收藏家,闻言,忙起身还了一礼:“好说好说,令表亲伤势要紧,岂容耽搁。”目光依依不舍瞟了一眼他合上的紫檀锦匣,里面装的是一块顶级田黄原石,要知这田黄稀少极珍,光是五分之一钱的分量,就能卖出千金价钱,而这五分之一钱分量又是多少呢,也不过一粒蚕豆大小,如此说完全不夸张,要知皇帝皆视田黄为“独尊”至宝,雕刻成章做为随身之物,而裴喻寒拥有的这块田黄足有鸽子蛋大小。若非具有极大家财与眼力,寻常人等是绝难入手的。

王老板今日也不过是慕名而来,特地瞻仰一二。

杜楚楚见裴喻寒跟对方告辞后,举步便朝外走,也忙不迭从后跟上,但裴喻寒就仿佛练过轻功似的,明明身姿风清雅逸,看不出任何急迫感,偏偏步履却是极快,害得杜楚楚连追带赶,完全跟不上他,行了一段距离,她已是满面通红,停下身,冲那背影大喊一声:“裴公子!”

裴喻寒闻声止步,微转身形,见她原地累得呼呼喘气,才察觉她在一路跟随:“杜姑娘。”

杜楚楚刚要说什么,却听他启唇出声:“今日实在劳烦杜姑娘,我这就吩咐家仆送杜姑娘回府。”

这大概就是送客的意思了,杜楚楚被噎得一怔,紧接着笑了笑:“不劳烦不劳烦,我跟小偶是朋友嘛。”

裴喻寒颔首,正欲继续前行,杜楚楚却欲言又止:“那个……”

他再次转身,阳光洒在一袭胜雪白袍上,仿佛要絪缊成了云意,衬得整个人半是飘渺,半是透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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