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1 / 2)

加入书签

阜远舟有来过边疆,却没真正打过仗,因为昔日来时,他尚无能力掌握兵权。

而如今,他随时都可以黄袍加身荣登大殿,却已经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

当初丁思思在述说阜徵与慕容桀的故事时描绘的边疆梦景呈现在面前,阜远舟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孤月冷冷,夏风浮动,野兽嚎叫声从不知名的地方嘹亮而起,他握着琅琊冰冷的剑身,一时之间竟也有些难辨自己是阜徵还是阜远舟。

那时候,那个应该被他称作是父亲的人,坐在城墙上喝着滚火球思念着那个满身狂狷永远不属于谁的男子时,是怎么样带着期冀又绝望的心情?

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么……

历史轮转,来来去去竟是又回到原点。

阜远舟想笑,但是嘴角挽出了半朵笑花,就已经僵硬地无法拉扯下去了,只能拉平弧度,维持面无表情的平静。

他想,他可以明白二十年前阜徵没有避开慕容桀那一箭的原因——如果注定此生可遇不可得,既然不能当年错过,不如就此结束,我不再是恣意狂傲的你的弱点,你也不是我心尖上最痛的那道口子。

可惜阜徵用性命替他铺路,慕容桀却未爬出禁锢的牢笼得到救赎,而是任由自己带着不知名的爱恨兀自沉沦。

——既然你已经不在,那我便可放纵地堕落。

孤月硕大,银辉撒地,有孤狼在遥远的断崖上对月长啸,仿佛失去了忠贞的伴侣,其声甚亮,其声甚悲。

阜远舟转过身,步下城墙,将那一月凄清远远抛在身后,眉眼坚毅而锋锐,像是清风化成的刀,像是月华织就的剑。

他不是阜徵……所以他不会再做出那般牺牲的举动。

这也是阜怀尧想要告诉他的,感情因时间而起,也会因时间而灭,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如果你在这一天没有等到你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那么请不要着急,继续往前走,哪怕被荆棘划去身上所有血肉也要往前走,因为说不定下一秒,你想要的,也许就会来到你身边。

江山为重没有错,一心唯愿天下太平没有错,苍天无情人间大爱无疆也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许一步登天功成名就,也许一步错步步错,可是谁也不能质疑、轻视、不忿于谁的选择,因为决定走这条路只是旁人的选择,于你何故?

阜怀尧选择天下,阜远舟懂……他岂能不懂?!

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往前走下去,是么,皇兄……

慕容桀说,以后江湖不见吧,慕容桀在此,祝阜大元帅一生如意,无病无灾。

慕容桀说,比起爱,其实我还是更恨你,你再也回不了家了,我……也永远不会跟你走。

慕容桀说,小娃娃,你回家了吗?

——原来我一直忘记,其实留下来的人,又何尝会比离开的人更圆满?

苏日暮本站在营地外面的一个小小的山坡上喝酒,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懒洋洋回过头来,“子诤……”

话音还未落定,他就已经怔住了。

年轻的蓝衣王侯轻扬下巴,“闻离,来一场。”

甄侦让众将安抚好军营中的士兵之后,匆匆和宫清跟着谢步御秦仪二人来到了营地外面的时候,这里的战斗已经趋近尾声了。

原来是小山坡的地方已经被完全夷为了平地,甚至在络绎不绝的攻击中多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坑,泥石飞溅,沙土浮扬,其动静和半空中交战的二人相比却也根本算不得什么,浑厚如山海沉重似山峦的内力如海上浪花一样翻涌而开,逼得方圆十米之内无人可近身。

妖剑琅琊。

魔剑荆麟。

琅琊邪异,剑势却霸道如雷霆。

荆麟鬼魅,招式却华美如腾龙。

没有人能想象得出两把惊世之剑同时出鞘时的风华。

宫清近乎贪婪地望着一片狼藉中交缠的蓝白双影,激烈的火光在他的眸中跳动。

武学之道,唯有心志坚定者方能逆流而上,天下芸芸众生中天纵奇才者不胜其数,真正能有大作为的人却寥寥可数,足以证明其中道理。

甄侦却是凝住了眉目,略略沉重。

他记得苏日暮不止一次提过他和阜远舟的境界相当,一向打个平手不分胜负,但是此刻阜远舟已经看得出是在突破境界,苏日暮虽然也在对战中功力节节攀升,可是很明显前者已经在隐隐压制他了。

谢步御木木的脸上流露出了震惊之色,看向旁边的人,“难道尊主……”

秦仪刚眼色晦暗地点了个头,那边的战斗就已经尘埃落定。

银色剑光破开妖红围笼,如九天玄雷,直击白色人影。

蓝白纠缠不休,眨眼间却已静止,然后在某一瞬间二色清晰分开,各自相向砸开,在众人提心吊胆中又轻然落地。

脚下尚一站稳,苏日暮就眉头一蹙,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

甄侦已经幽魂一般出现在他身侧,抬手连拍几大穴道,又往他嘴里塞了一个散发着药物清香的丸子。

苏日暮没有异议地咽了下去,目光亟不可待地去找落在对面的那个蓝色人影,“子诤,你的功力……!”说到一半,他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不止是他,就连身边的甄侦,稍远一些的宫清和谢步御、秦仪都没有说话。

他们统一地怔怔望着同一个方向。

边塞入夜后的大风翻滚,撕扯着人的衣发。

银月当空,月华如雪,簌簌飘落而下,拖长了那尊贵王侯的人影,也照亮了他萧疏俊美的轮廓。

他却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只是低着眉头看着握着银色长剑的手,褪去那份惯有的温柔,凌劲的五官看起来微微有些薄凉。

紫色的图腾,慢慢顺着裸露出来的皮肤攀爬着,一点一点覆盖,盘踞着它的地盘。

它在壮大,在生长,不消片刻,就已经覆没了所有衣服未能遮盖的地方——也许,衣服下的皮肤也早已被它侵蚀尽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