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2 / 2)
这一下,张家上下都紧张起来了,这看着像是意外死亡的夫人,竟是他杀?
吴奉也高度重视了起来。
这皇城之中,天子脚下,要看着就要到年关了,这当口出了一件命案。先不说这命案有破案的时间限制,这会儿已经快到年关了,眼看着要考核政绩了,这命案若是不能今年破案,只怕会影响他的政绩考核。
官府将张知书和张家的下人一一叫到了京兆尹录述了口供。
张知书说自己头天晚上和友人喝多了,并没有在正房睡,在书房睡的,次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等他回正房的时候,就发现了妻子躺在地上,已经死了。这才连忙派人去报官。
张知书的录述中,并没有什么线索。但是几个仆人就说出了一个极有用的线索。
张知书与夫人的感情并不和睦,张家是书香门第,张知书为人最是风流,最喜欢和一些朋友出去吟诗作乐,家中一应事宜皆甩手不管。张夫人是个强势的,丈夫不思上进,整日花天酒地让她极为不满。张知书以前就是闲散惯了的,不喜人管,所以夫妻两经常吵架。而张夫人死之前,夫妻俩才大吵了一架。而这件事,张知书在论述中并没有提到。
甚至张夫人的陪嫁丫鬟还说,当晚她听到了老爷和夫人激烈地吵架和砸桌椅的声音。
这就和张知书录述中的当晚回来就直接宿在了书房冲突了,杀人的动机也有,张知书马上就被列为了疑犯,被抓起来拷问。
梁珩两人很快看完了爰书。
段续沉吟了片刻,这案子似乎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不妥。这张知书作案的动机有,时间也有,甚至他自己的录述和下人的录述出入极大,更让他多了几分嫌疑。且他也没有证人能证明那晚上他真的没有去过正房,宿在了书房。
段续想一会儿感觉没有头绪,便看向梁珩,梁珩还在沉思。
段续没有打扰梁珩,等了一刻,梁珩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有头绪吗?”
“张知书有贴身小厮,若是张知书喝醉了,为何那晚上没有贴身照顾张知书?还有那个张夫人的陪嫁丫鬟,听到吵架声和砸桌椅的声音,为何没有去察看?”梁珩像是在问自己一般,喃喃了两声。
不待段续说话,梁珩便接着道:“看来我们还要将张家的下人询审一遍。”
段续点点头,这些确实还没弄清。
“还有这张知书一开始并没有招供,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只是后来在京兆尹那边用了刑,才招了。”
梁珩没有明说,但是段续知道梁珩的意思是怀疑是屈打成招。
贺忠将这案子交给梁珩去办的同时,也赋予了梁珩可以调动众监察御史和吏员的权力。
梁珩马上派了吏员去张家,准备将张家的下人都叫到御史台来问话。没成想,张家没有老人,三个主子一个死了,一个要死了,一个才几岁,所以张家已经树倒猢狲散了,大多下人都已经离开了张家,包括张知书曾经的贴身小厮。
还好张夫人的陪嫁丫鬟没有走,派去的吏员将丫鬟带到了御史台。
梁珩问了那个疑问。
说是丫鬟,其实已经快三十岁了。估计是打算终身不嫁,跟在主子身边的。
丫鬟只道夫人和姑爷两人经常吵架,吵到不可开交时,也会动手,所以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没有起身查看。
梁珩一直看着这丫鬟的神色,她脸色一直很平静,似乎真的是在说一个事实。
那个贴身小厮的供词很重要,只是不知他离开张家后去了哪,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
梁珩又反复了看了尸体检验文书。
指甲有断裂,舌尖也有伤痕,像是被捂住了口鼻,极端难受之时咬破的。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伤痕了。
“脖子上没有伤痕,应该不是被勒住脖子窒息而死的。”段续在一旁分析道。
梁珩摇摇头。
“这不一定,如果是用很宽松很柔软的布勒住人的脖子,也不会留下伤痕。”梁珩说着抽出自己棉质的亵衣,“就像这种衣裳的布料,就不会在脖子留下痕迹。”
段续挠了挠头,似乎问完了这些下人,依然没有线索啊。
“那接下来怎么办?”段续问道。
梁珩道:“但凡人命之事,须尸、伤、病、物、踪,缺一不可。我们自然要再验一验张夫人的尸体了。”
段续脸色绿了一下,这张夫人可是死了半个月了,入土都十来天了,现在不知已经腐烂成什么模样了。
梁珩对检验尸身这事,自然也是不懂的。梁珩从大理寺借调了一名仵作来,跟着他们一起到了张夫人的墓地。
五六个府兵很快将墓挖开,开了棺木。
梁珩和段续站在坑边,段续吓得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从手缝里看了看。
尸身还没有腐烂很多,仵作习以为常,下了坑翻检着尸身,旁边跟着一个见习的仵作,拿着纸笔,记录着仵作说的情况。
三刻过去,仵作从坑里起了身,见习小仵作将手里的写了满满一篇的纸,递给了梁珩。
梁珩接了过来,快速地看了一遍。段续也凑过脑袋来看。
梁珩看完,眉头紧皱。这检验的结果和京兆尹的仵作的一样,依然是被人捂住口鼻致死。
仵作还站在一旁,预备梁珩有问题要问。
“曹仵作,这张夫人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勒住了脖子,窒息而死?”
曹仵作六十上下了,仵作是贱籍,一朝入了,终身不得脱离,所以这曹仵作,只怕做仵作做了大半生了。他经验十分丰富,听梁珩这么说,就道:“脖子上的软骨没有破裂,也没有伤痕,不会是。”
梁珩又将和段续解释过的那番话说了。
曹仵作沉默了下,这种可能也是有的。只是他没有遇到过。
“梁大人不知从何得知?”曹仵作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御史还懂得这方面的东西,不禁惊奇。
梁珩道:“偶尔从书上看到的。”梁珩到了察院大半个月都没有什么事,多在看御史台的藏书,里面不乏一些古籍,且都是针对律法、讼狱的。
曹仵作似乎极为高兴,又问了梁珩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他这大半生都在与尸体打交道,突然听到自己从来不知道的知识,就很是兴奋。
梁珩想了想,又道:“这种死亡脖子上不会有伤痕,和被人捂住口鼻而窒息死一样,都会有一个由于憋气,气往上冲,而在头顶之上形成的鼓包。”
曹仵作大感惊讶,他做了仵作四十多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一说。忙又跳下坑,在尸身的头顶上认真摸了起来。
“梁大人,没有鼓包。”曹仵作道。
段续这会儿也顾不上害怕了,忙朝里面看去,只是这样看也看不出什么来。
梁珩脸上有了丝喜色,查到这里,似乎终于出现了新的线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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