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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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极想将她搂入怀里,百般疼怜,却又怕惹出她更大的抵触,只能再次蹲到她的面前,掌心轻拍她的后背,柔声道:“阿弥,我不会逼你,你慢慢地想,想多久都可。便是一辈子,我都等你。”

洛神抬起头,推开他的手:“你还说不逼我!你分明就是在逼迫于我!”

她嚷了一声,委屈的眼泪,便跟着掉了出来。

李穆再也忍不住了,将她搂入怀中,亲她沾着眼泪的面颊。

洛神扭着身子,不让他亲。

正挣扎间,忽然感到他停了下来,将自己一把抱起,人也迅速地站了起来。

因身下骤然悬空,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双臂。

反应了过来,心里又是羞,又是气恼,正要叱他,身子僵住了。

她看到,就在那条浅水小河的对岸,不远之外的暗夜里,出现了一排幽幽的红色光点,仿佛悬空,点起了一盏盏的红色小灯笼。

那些小灯笼密密麻麻,竟是活动的,朝着营房的方向,靠了过来。

近旁那匹原本正在悠闲吃草的乌骓,此刻也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不安地刨蹄,打着响鼻。

那排红色小灯笼,越来越近。

借着月光,洛神终于辨认了出来,这些红色小灯笼,竟是一群虎豹的眼睛。

看数量,至少有几十头。

洛神惊呆。

还没反应过来,李穆用足尖勾起地上长剑,一把抄住,随即抱着她朝营口奔去,啸了一声。

守卫警觉,营地立刻鸣声大作。

远处,随风也传来一阵细细的、若有似无的暗哨之声。

兽群立刻分散开来,似要作包围之状。

樊成带人奔了出来,看清那群来袭虎豹,不禁悚然。

这一路行来,也曾遇到过野兽,但似如此数量的集中攻击,却是未曾有过。

以他历练,第一眼便瞧了出来,这群虎豹,来袭如此有序,显是受人驱策。

他虽历过战场,手下侍卫,亦皆为百选之兵,纵然面对数倍来敌,也绝不至于如此惊悚。

但面对如此数量的群兽包围,却还是生平头回。

他迅速定神,一声号令,训练有素的侍卫,立刻便稳了下来,分作两拨。

一拨负责护卫洛神,另一拨在营房外围,布出防守之阵,上弓搭弩,严阵以待。

樊成奔来:“李刺史,你可知此为何人来袭?”

“阿姊!”

身后亦传来一声焦急呼唤。

高桓手中执剑,衣衫不整地飞奔而来。忽然看见李穆,一愣,随即睁大眼睛,目露狂喜。

“姐夫!你怎在此?”

李穆附耳,嘱了洛神一声勿怕,将她从怀里放下,又命高桓领人,将她迅速带回营房中央加以保护,这才道:“我来此数月,早听闻仇池侯氏有人精通驱兽,豢养猛兽作战助阵。今夜来袭者,想必便是侯氏之人了!”

侯氏亦属羯人,曾追随北夏与大虞为敌。

樊成看了眼营房四周,一圈幽幽红目,已能听到兽群发出的低沉咆哮之声,知今夜怕是要干一场硬仗了,脸色异常凝重。

“走兽惧火,再如何听人驱策,遇火也是不敢造次。速叫人点火!”

樊成被一语提醒,立刻下令,命士兵拆帐篷点火。

很快,营房周围,便点起了簇簇篝火。

兽群原本正在包围逼近,忽然看见前头亮起一堵火光,停在原地,不安地走动,发出阵阵吼声。

那哨声似带恼怒,陡然尖利。

兽群仿佛惧怕,渐渐又围拢了起来,咆哮着,朝着营房慢慢逼近。

逼到只剩十来丈距之时,终究忌惮火光,任那哨声再如何驱策,亦是不敢扑入,只是愈发躁动,不断地怒吼。

外围侍卫,已能闻到腥风阵阵,个个脸色凝重,如临大敌,慢慢地收拢在一起,以便在兽群扑入之时,能做出最有效的反杀。

李穆转过身,眺望远处那阵幽幽哨声的来源方向,片刻后,以羯语放声啸道:“我乃义成刺史李穆!你是侯定何人?我来此后,与侯定井水不犯河水,尔等为何驱兽前来攻击?”

他声线雄浑而厚重,随着夜风,远远传送而出。

哨声停了。

片刻后,伴着远处一阵地动般的马蹄之声,荒野尽头的暗夜里,潮水般地涌出来数百羯骑,当前一个二十五六年岁的男子,辫发皮袍,高坐马上,睁大眼睛,似在观望前方,借着火光,见虎豹包围中间的一块坡地之上,迎风立了一个汉人男子,知他便是方才喊话之人,不禁高声道:“你是李穆?真没冒充?”

李穆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乃李穆,你何人?”

此人名侯离,仇池王侯定的长子。

数月之前,从李穆领两千士兵来此,奉南朝皇帝旨意,领义成刺史之职开始,侯离便派人不断地刺探。他早就想出兵,趁对手未立稳手脚,将他干翻在地。只是碍于侯定之命,不敢贸然进攻。

今日得到探报,说一队数百南朝打扮的人出了义成,似要南归。士兵盔甲鲜亮,行装齐备,护着中间几辆马车,里头似是女子,他如何还忍得住,便筹谋了这个计划,打算实施夜袭,一是得战利品和俘虏,二来,想借机挑衅李穆。

李穆之名,因巴郡一战,天下皆知。侯离早就想会会他了,没有想到,今夜如此凑巧,误打正着,竟叫他将李穆困在了此地。

想到若是能将他捉住,或是杀死,自己必将名扬天下,不禁狂喜,哈哈大笑:“李穆!你们汉人有句话,踏破铁鞋,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夜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命身边那几个驱兽人全力驱赶虎豹入营,又命带来的数百□□手尾随兽群,将营地团团包围。

一声令下,箭簇齐飞。

樊成命手下排盾,再以箭阵反击。

训练有素的一群精兵,齐心协力,终于遏住了羯人的攻势。

只是好景不长。周围火墙火势,渐渐开始减弱,而可供燃烧的帐篷,却又拆得差不多了。

双方箭阵稍停,驱兽师便又驱赶虎豹来袭。

侍卫放箭阻挡,虽有虎豹中箭,但于身躯庞大,皮厚筋粗的野兽来说,除非射中命门,否则即便即便中箭,也无多大的杀伤之力,身上疼痛,反而愈发激出兽性。

没片刻,便有一头受伤豹子发狂,竟从一处火墙熄灭了的口子里扑入。

樊成怒吼一声,拔刀上前,和士兵将那豹子团团围住,合力杀死。

这边才解决完,耳畔听那哨声愈发尖利。剩余虎豹,一只只红着眼睛,在火势变得越来越小的火墙之外来回奔窜,咆哮不断。

一旦火墙熄灭,即便不考虑那数百羯人的攻势,便是这十几头发狂猛兽扑入,今夜怕也是难以全身而退。

樊成咬牙,转向李穆道:“李刺史,今夜怕是不能善终了。我带兄弟们掩护,给你断下后路,劳烦你将小娘子带走。她若有所损伤,我等便是万死,也难逃其罪!”

李穆恍若未闻,两道目光,投向兽群包围之外那侯离的方向,片刻后,回头打了个呼哨。

他的那匹乌骓,飞驰而来。

李穆转头,对面露困惑之色的樊成说道:“你务必给我护好夫人!等我出去,以箭阵掩护我出兽群。我去将那羯人抓来!”

樊成吃了一惊。

倘若能将那个侯离制住,这绝死困境,自然消解。

但以他一人一马,先不说如何从几百人的包围里抓人,便是冲出这道兽围,也是困难重重。

“李刺史——”

樊成有些迟疑。

“照我吩咐便是。”

李穆道了一句。

他的语气,并不见十分的威严。

但话语和神色间的那种不容置疑之感,却是当头而来。

樊成顿时想起传言,李穆曾单枪匹马,从临川王叛军的千军万马里救回高桓。

他沉默了,颔首称是。

李穆负剑于背,又从一个侍卫手中要来一根熟铜铁棍,随即来到乌骓近旁,亲昵地抚了抚它的耳朵,随即撕下衣角,将乌骓双眼蒙住,跃上了马背,喝了一声,驱马便踏过了火墙,朝着兽群而去。

樊成知他此举成败,关系到自己和几百手下今夜的生死性命,何敢有有丝毫松懈,早调集好了弓箭手,一俟他策马冲向兽群,一声令下,士兵便朝兽群齐齐放箭。

李穆稳稳坐于马背,以双腿力量驱策着蒙了眼的乌骓直奔向前。

才靠近兽群,一虎一豹,咆哮着左右扑来,被他重重一棍扫开。

伴着两声痛苦的呜鸣之声,虎豹身躯飞了出去,在地上接连打了十几个滚,方停了下来。

才扫开起头两只,又扑来两只,亦被他扫荡而去,策马朝着一侧缓坡疾驰而去。

马蹄声中,前后左右,迅速追围上来了十来头虎豹,吼声震天。

李穆夹紧马腹,全速冲上坡顶,上顶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提缰,一声长啸,借方才的全速冲力和地势之高,驱策着乌骓四蹄飞起,宛若一匹天马,驮着他从面前正扑来的兽群头上腾空而过,飞出了十数丈远,这才落在了地上。

此时,兽群已被丢在身后。

而离那侯离,距离不过数丈开外了。

就在乌骓嘶鸣,四蹄落地的刹那,李穆一个飞身,顺势便从马头上滚落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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