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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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着黄色晦暗的纸张,更显得那双纤纤素手,雪皓葱指白的耀目的很,前面几直看的人目也不眨,直到愣神的文吏将其接到手里,匆忙一展开,就要记录时,在见到面前是两张僧籍时,脸色立即一变,怎么是僧牒?

刚才说话的衙役,个头稍高,目光也往那展开的户籍上一扫,顿时眼晴瞪圆看向面前的女子,想到什么,眼珠子不由那么一转,竟是打起了主意般眯了眯,一时挺直了腰,居高临下的从上到下来来回回的打量了她数眼,越看越是透着几分猥琐与算计。

不待那文吏开口,他便阴阳怪气的道:“你们也是僧籍?那可不得了,城内已捕到十几个向人买卖僧籍,以免赋税的假僧人。

我瞅着两位满头青丝,却用着僧人的籍贯,着实古怪,这买假籍的皆是男丁,两个女人为何也要用假僧籍?此事那可得好生确凿一番,别是原身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

檀婉清见其言语突然大变,又似变了脸,心下本觉不妙,又听话中隐隐点出了身份,只差说出逃犯二字,面色更是惶恐,急忙低头道:“并不是什么假籍,我们姐妹是因庵里断了香火,房子塌掉僧人各奔东西,才不得不一路来到卫安城,刚落脚还未来的及到衙门改牒还俗,几位官爷若不信,可到牛头湾打听,是否有个断了香火的葫芦庵……”

“哼,既是僧人却未剃度,难道你要说带发修行不成?一派狡辩之理,这番话还是留着到牢里说吧,来人,将她们押到衙门去!”衙役不待她再言,便一挥手。

旁边的文吏见女子脸上的惶恐之色着实可怜,心落不忍,寻常过犯,女子其实并不会直接押至牢里,除非是重罪死罪,否则很少有当场落狱的,因只要女子进去,就绝无出来的可能,不是废在里面,就是死在里面,只觉这般是否太过了些。

他低声提醒道:“上面只说将逃赋税的人押至外城安解,明年留着开垦田地,并未提及入狱。”

那衙役头头却是直冲文吏使眼色,口中却道:“押解她们到城外也不能开垦荒田,何况,怀疑真实身份有龌龊,用的是假户籍,说不定是什么朝廷逃犯之流,自然要查个清楚。”

光看这女子模样便不像什么农家女,许是什么犯了事儿的官家小姐流落此处,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入了狱还不是随他们折腾,这等天仙美人,寻常哪里见得到,现有这等充分借口,自然要使得,何况还是流落到此的,便是押到牢里也没人与她们伸冤,这样的机会,若是不落在手里玩一玩,可真是可惜了。

这等事儿那头头早便不知经历多少次,还是第一次见了人便口角垂涎下来,哪还忍得了,巴不得立即押走,只要到了狱中,那就是他的天下,何况舅舅还在狱中当差,天王老子都管不着,也不等二人喊冤,便数度出声让人将其带回去。

后面两个衙役早便蠢蠢欲动,上前就要捉檀婉清手臂,将其强硬架走。

檀婉清见此大惊失色,再看那衙役间挑眉咧嘴,心照不宣的样子,突然间明白了过来这其中的龌龊,心中不由暗恨,惊慌间连退了数步,连额角都溢出冷汗,更不提身后已快吓晕过去的瑞珠。

在一群人在宅院里包围住她们,欲要上前捉住时。

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吼音。

“大胆,你们几个是瞎了眼,吃了雄心豹子胆!连谢府也敢带人进来!”外面的杜和,正气喘嘘嘘的赶到,见到院中大人的心头尖尖,站在那里完好无损,简直当场要流下感激的眼泪,幸好左近报信的早。

“谢,谢府?”谢大人的府邸?众人忙看向大门处,见到来人的确是谢大人手下得力武官,他们衙门的人都认得。

寻常还需向他讨好巴结呢。

此时听着刚才的话中意思,加上杜和脸上的怒色,才醒过弯来,那就是说,这里是大人的府宅,宅面住的人与谢大人,那就是……

想到这一点,尤其是刚才要抓人的衙役头头,脸色就变了,看着檀婉清嘴都有些哆嗦,哪还有刚才凶纠纠的样子,她是……是谢大人的家眷?妈的,那一开始怎么不早说?还拿出两张僧籍来,这不是要人命吗?

“可这个……”文吏手里还攥着那两张僧籍呢,一行人你瞪我,我瞪你,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变化,都有些傻眼,却再也没人敢上前抓人。

杜和腰里别着大刀,上前一把将那两张户籍抽了出来,冲着一行碍眼的人就大吼:“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该上哪上哪去,滚滚滚,不想死的赶紧滚。”他这么一吼,十几人顿时就跟耗子似的,一溜烟跑的没影,笑话,上次军痞谋反,衙门中有几人趁火打劫,都被拖到北门,杀的头身分家,弄的现在见到大人的人,都跟鼠见了猫似的,谁还敢多嘴一句。

杜和本就长着一张凶狠的脸,瞪着人时更可怕,可上一瞬还凶着,一转头对着檀婉清,却笑的跟舒展了脸上花纹的老虎一样,“那姑娘你就安心歇着吧,人我已经打发走了,一会儿我给院子挂上谢府的牌子,往后作绝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过来打扰。”

说完将那两张纸往袖子一塞,就要走。

“杜大人。”檀婉清刚回了心气儿,见他收了户籍赶紧开口道,她认得这个人,那次在坊市,听到谢承祖叫他杜和。

“大人这名头可不敢当,姑娘叫我杜和就行。”杜和可不敢让未来的守备夫人叫他大人,急忙纠正道,心下却是想,她怎么知道自己姓杜,倒是未想到之前不过一面,她便记住了。

“那个户籍……”她指着他袖中的东西,那可花了不少钱买下的,而且得来不容易,便是僧籍,将来还了俗,还是能用上的,况且有这个,总也比什么都没有好的多。

杜和却是为难了,他道:“这可是大人的意思,早晚是要收回来的,何况也担心姑娘又跑到什么山野鞑子窝里,大人现在正忙着安置外城的难民,可没精力再救姑娘一次了,而且,别的不敢说,只要不出这城,绝对没人敢为难姑娘您。”想到什么赶紧补充,“刚才那是意外,谢府的牌子昨日便做好了,是我一时疏忽,忘记挂上,我这就钉于墙上,以后那些肖小绝不敢再上门来,姑娘您就放心,在这里安心住着吧。”

说完杜和便大步出去,将马上的牌子拿下来,叮叮当当的钉在了墙上,钉上后,便自行离开。

听着哒哒骑走的马蹄声,檀婉清与瑞珠回到房间的时候,腿都软了,坐下许久没恢复过来,瑞珠难得这次没哭,因为小姐脸色特别的不好,她很少生气的,可那样子,却是生气了的,她怕自己一哭,小姐指不定就嫌她烦让她出去。

檀婉清却坐在那里,这下连户籍都没了,就算将来出了城,也无处可去,就算另找房子也做不到,难道只能这样受人摆布,任人宰割,还说什么谢府。

此刻她放在身前的手还在发抖,抖什么?她看着手对自己说,就算他是故意的,故意来这么一通威胁,怎么就能被吓到?

他便是想看到她求饶,大哭,也想都别想,她可不是真的千金小姐。

就是对着人的报复,她也不怕的,想到五年前,那个站在街头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个头都未有她高,如今,居然山水轮流转,到自己在他面前低矮到这种程度。

就是想要她尝尝身份调转的屈辱吗?真是幼稚,以为她会在乎?檀婉清故作轻松的笑了一声。

可是心头却透着一股不甘,手指紧紧的抓着炕沿边的青砖,编贝素齿用力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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