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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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变故总是来的如此之快。

这年的冬天, 格外冷。加上年初时有场旱灾, 地里的庄稼收成不好, 百姓的日子俱是过得紧巴巴。

年节将至, 街上巷里简直是哀鸿遍野。大部分普通人家的家里钱粮都是紧缺, 且天气严寒, 这是个罕见的穷苦年。朝廷是有心作为的,然而无力。

有穷,便就有乱。

隆冬的时候, 京郊山贼暴起。几个山头儿的贼人聚在一起,打家劫舍,掳掠民宅。抢走金银财宝无数, 也有姑娘妇人被掳去的。一时间, 人心惶惶。

征西将军正巧回京,搅贼之任顺其自然便落在了他的肩上。

征战疆场不知多少次的精兵悍将, 刃上沾满鲜血, 腹中全是胆识。对付这几百山贼, 简直轻而易举。只过两日, 捷报便传来, 将军大获全胜。

本是令人高兴的事,只是,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消息。将军屠了山。

一时间,朝堂震动。

有人赞扬, 有人中立, 更多的人则是指责。斥他血腥,无人性,无爱民之心,满腔的暴虐。

借此一事,以往弹劾他坑杀上万俘虏的折子也被翻了出来。转眼间,风光无上的征西将军便就成了心狠手辣的佞臣,心思不明。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不出三日,将军的斑斑劣行就在京中传了个遍。

每取一城池定要屠城三日,对待将士非打即骂,军棍上钉满长钉,还有他几次三番拒返上京的抗命之行。他常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群众的眼睛并非雪亮,而是盲目。有人指责,便就有人跟风效仿。

很快,京中便几乎没人再记得他战无不胜的勇猛。在百姓的心中,征西将军成了几与野兽等同的存在。报出名号,可止小儿夜啼。

圣上并没因此治他的罪,只是让他闭门反省。

反省多久呢?何时返边呢?还会不会返边呢?无人知。

只是几日的功夫。将军府便就从圣上宠信的臣子之府,成了风雨飘摇的罪臣之家。

将军领命返家的那一天,大雪纷扬,鹅毛大的雪花从早下到晚。寒风萧瑟,吹得人心都是寒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结果来的太迅疾。是天意还是人为?未可知。

只是那块鎏金的牌匾好像在雪花纷飞之中失了颜色,朱红色的大门紧关着。这一年,将军府连个红灯笼都没挂。

变故…猝不及防。

那天,江聘中午便就回了府。他没踏进院里,而是在将军的书房待到了掌灯时分。

红木桌案上,灯光如豆。鹤葶苈蜷在炕上,翘首盼着那个人的回归。

她只穿着中衣,素面朝天。就坐在那静静地等着,直到雪停了,风缓了,烛光摇曳着,温暖却昏暗。

木门被推开,咯吱一声。江聘轻轻踏进来,粟米要给他拿衣服,被制止了。他轻声把人都赶出去,脱下沾满雪的靴子,换上便鞋进了里屋。

他家姑娘一针一线给他做的鞋。穿起来的舒适,从脚上传到心头,那是再好的铺子也无法企及的。

鞋帮上用金丝和银线绣上了连云纹,针脚细密,图案精美漂亮。在有些暗的屋子里,淡淡流转着光。

“你回来啦。”江聘的动作放得不能再轻,鹤葶苈还是在他踏进里屋的那一瞬就偏了头望过去。像往常一样,她抿了唇,淡淡地笑。侧颜白皙精致,眼里水意潋滟。

温暖又温柔的小妻子啊。看着她的脸,江聘拧紧的眉也缓缓松开。他也笑起来,柔声答她,“唉,回来了。”

只是简单的一问一答,每日都要至少做一次的必修课一样。却奇异地让人安心。紧紧皱起的心,在她温婉的笑里,就那么轻易地被抚平了。

就像一汪平静的湖水。流在心里,轻缓的,静静的。

因为无论怎样,总是有个人在家里给你留着灯,笑着问候你的啊。这是家,是安定和暖心。

她在的地方,就是他最好的归宿啊。

“怎么只点了盏小灯?”江聘把还带着寒气的衣服脱下来挂到远处的屏风上去,穿着薄薄的单衣坐在炕沿,轻声问,“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都没敢大声扰你。”

“你都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鹤葶苈弯着眉笑,她往外移了些,张开臂环了环他的肩。

江聘看起来长得瘦,肩膀却宽阔厚实。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他用力跳动着的心脏,还有热得烫人的胸膛。

他给了她全世界最好的幸福。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便会从心底往外地觉着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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