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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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城的冬天终于来了, 花谢了, 树萎了, 有时候还会飘些小雪。太阳依旧灿烂着, 天气却是很冷, 得穿上棉袄才好。

整个城都在为不久后的东进之事忙碌着。虽然各种事务多又杂乱, 但江聘和瞿景尽心地安排着, 进行得也是有条不紊。

不断地有整队的士兵出城,人数成千上万,马蹄声几乎是从早响到晚。城门开开合合, 城墙外的沙土被风吹进来,地面染上了一层黄尘。

江聘在军营里夜以继日地与各位将领商量着布防和战略,每个人的心都绷得紧紧。他回来的越来越晚了, 也瘦了些, 眼睛却是愈发明亮。

谁都知道,胜利似乎就在眼前了, 只差那么一层窗户纸的厚度, 伸了手指便就能捅破似的。但越是到了这样紧张的阶段, 就越要当心。

最可惜的事情便就是, 功败垂成。而这种事, 决不允许发生。

大部队离开的日子已经定好了,只在七日之后。在这之前, 几位将军各携一支军队出发,由几个方向前进, 最终所有将士到上京汇合。准备最后的战役。

达城由江铮远带兵驻守, 也算是个好安排。

他的身子最近越来越差了,情绪也不好,总是一个人沉默地坐着,在屋子里发呆。不过即便如此,他领兵作战的本领还是没人能够否认的,这几乎算是他的本能。

江聘和他的关系还是那样水火不容,相对而坐时,空气中只有沉默和尴尬。可也就这样了,没人想要再进一步去缓和。

江铮远原本是有意与他修复的,但江聘倔强又执拗,对这个所谓的父亲的恨从没随时间而减少过。他苦恼,却又陷入自己的难过情绪中无法自拔,便也作罢。

每次看着江铮远孤寂的背影,鹤葶苈觉着可怜,可恨,却也有些难受。但这样的事情,别人想要插手,也是无能为力。

自己犯的错,也就只能由自己去承担。谁让…你错了呢。

她在家中也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没太多的闲暇时间。除了要照顾两个爱动的小孩子,还要关爱那个忙的焦头烂额的大孩子。

江聘做起事来一心一意,不愿被打扰,也就总是断了饭。鹤葶苈心疼他伤身子,便就洗手作羹汤,换着花样地给他做喜欢的点心饭菜。

弄好了,再亲自送到他的桌边,看着他吃。这份认真和细致,甚至比对咕噜和呼啦还要上心三分。

经了她手的膳食,江聘总是会抽出时间来用的。就算不多,姑娘见着了,也是高兴的。

除了这些,她还要抓紧着时间多做几套衣物出来。行军的路上辛苦,正遇上冬日,又严寒。江聘不怕冷,她却还是担忧,总想着多给他带一些。

用结实的棉布里面垫上软软的棉花,穿起来暖和又舒适。这些事情绣娘也可以做,但鹤葶苈却是一定要自己来。

关于江聘的事情,她总是会多想一些。她不理会那些军务,但是生活上却是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些的。一日三餐,衣帽鞋袜,沐浴时的温水,束冠用的玉簪…

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她做着,却也乐在其中,不觉疲倦。能由她来完成的,便就不假他人之手,事必躬亲,全心全意去做到尽善尽美。

或许这样做没什么太多的意义,但她还是坚持。姑娘好说话儿,却也有自己的小倔强。

上次江聘要离开她的时候,恰恰是在一年前。那时他们新婚堪堪两个月,要面临的却是半年多的别离。

那次的心情,鹤葶苈还记得。那样的苦涩,苦到心坎去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就连午夜梦醒时看着他安静睡着的侧脸,她都会鼻头儿发酸。一想到以后的枕边将会是空落落的、冰冷的,她便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迷茫,彷徨,无助。

而那段真的没有江聘的日子,鹤葶苈不敢去回忆了。就好像是心里缺了一块似的,无论处在多温暖的火炉旁,还是会感觉到冷风。

在窗边眼巴巴地盼望着他来信时的心痒,被人欺侮、受了委屈却连个拥抱都得不到的心酸…每次躺在床上,双手环抱着自己,却还是觉得寒冷。

夜半睁了眼,耳边好像还有着他轻轻哄着她睡的声音。可侧了头,只有微微颤抖的幔帐。那时候,是真的无奈,能做的,也就只有叹气。

再后来,则是一路的颠沛流离,苦不堪言。只是一转眼间,她就好像失去了一切。如一颗随风飘摇的草,风急雨大,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就会被拦腰折断。

鹤葶苈有时会想,若是没有孩子在,她可能就真的撑不下去了。那是真的苦,难过到让人无法想象去再经历一次这样的苦。

收不到他的消息,每日里提心吊胆,要护着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忍受无止无休的颠簸…身体的透支,内心的崩溃…全世界都在眼前一点点地坍塌。

已经记不得流了多少泪了。不过,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她承认她被惯的太坏了,娇贵,不经事,还有着小矫情。可她真的是不想再离开他了,那种感觉,太令人恐慌。

是真的怕了。就好像是经历过一次不见底的深渊,以后哪怕只是看到天黑,都会慌乱。

这些事,鹤葶苈都未跟江聘提起过。

他们亲密得像是已经骨血相连,几乎是无话不谈的,如同一个人般。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报喜不报忧,即便是早已过去的忧愁。

她享受江聘无微不至的关爱,却也不愿看到他心疼她时自责的样子。他抿了唇,心里难过,她便也就低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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